次日。
昨天夜巡,今天又要起个大早,真的要死人了……
困得我头昏脑涨,明明好多电视剧里都说神仙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为啥我就整天这么困??
以及,梳头的时候找了镜子,眼下两个黑青的窝子,活像被人抡圆了打一拳。今天要是这样就出去,我好不容易撑住的人设就没有了!
好吧,关于桌子上那些脂粉香料,我总算明白那是干什么的了,遮黑眼圈啊!以及,香料,大概是在半夜努力学习的时候点上醒脑的吧……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完,为了上课的时候不睡过去,我还特地在身上塞了香囊。
以及,我看见了桌子上那个坛子,是昨天晚上羡羡的酒。顺手提了起来,准备拿去给他。禁酒就禁酒,家规什么的我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抄书嘛,在现代的时候又不是没抄过。
兰室外。
一群少年叽叽喳喳着,我好像听到蓝启仁的名字,好吧,他们应该是在说蓝老先生吧。我静静地走过去,对没错,我就是想听听他们怎么怼蓝启仁!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蓝启仁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会管教,魏无羡表态:“我现在岂非已经足够人模狗样?”
江澄则很有远见地道:“你一定会成为他教学生涯中耻辱的一笔。”
然后又有人问:“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这里好玩儿多了吧?”好吧,毕竟是孩子,话题转换得还挺快。
魏无羡笑道:“好玩儿不好玩儿,看你怎么玩儿。规矩肯定没这里多,也不用起这么大早。”关于卯时起亥时息,我也很绝望……
又有人问:“你们什么时候起?每天都干些什么?”
江澄哼道:“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魏无羡道:“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一名少年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啧啧啧聂导啊,小时候明明这么可爱,怎么长大以后就喜欢导演了。
一盆冷水泼来:“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魏无羡道:“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聂怀桑又说,还是颤巍巍地说,“魏兄,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无羡道:“谁?蓝启仁?”
聂怀桑道:“不是那老头。你须得小心的是他那个得意门生,叫蓝湛。”
魏无羡道:“蓝氏双璧的那个蓝湛?蓝忘机?”
聂怀桑道:“还有哪个蓝湛,就是那个。明明和云沉君是亲兄妹啊,云沉君那么温柔漂亮,他却半点少年人的活气都没有,又刻板又严厉,跟他叔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无羡“哦”了一声,问:“是不是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小子。”
江澄嗤笑道:“姑苏蓝氏,有哪个长得丑的?你看看人家云沉君,啧啧啧,美人如斯。他家可是连门生都拒收五官不整者,你倒是找一个相貌平庸的出来给我看。”
“多谢江公子夸奖。”我默默地走上前去,带着标志性的微笑。真的我本来不打算打断他们的,但是要是再这么议人口舌真的会被罚的,就不能让人省心一点么??
“云沉君。”一众少年施礼,脸上有尴尬之色。
“各位,请容我再次强调一遍,云深不知处禁止背后议人口舌,若是各位再触犯家规,叔父大人要罚的。”我说着。
“能怎么个罚法?”魏婴问道。我的天你就不能安生一会么?信不信我……打你……算了,毕竟是二嫂,忍了。
“罚抄家规。三千多条呢,一时半会儿真的抄不完。”我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就算真的要罚,云沉君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看着我们被罚?”魏婴挑眉,道。
“这话倒是不假,我的确不愿看各位被罚呢。”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啊,魏婴这个帐我记下了,等你抄家规的时候我是不会帮你的!
“是吧是吧。不过,昨夜和你一同夜巡的,可是你二哥么?”魏无羡道。
随后,他比了比头:“一身白,带条抹额,背着把银色的剑。俏俏的,就是板着个脸,活像披麻戴孝。”
“……就是他!”羡羡你这么说,真的会死的……我救不了你……小心你的腰……
一直沉默的聂怀桑顿了顿,道:“不过他近日闭关,你昨天才来,什么时候见过的?”
“昨天晚上。”
“昨天晚……昨天晚上?!”江澄愕然:“云深不知处有宵禁的,你在哪里见的他?我怎么不知道?”
魏无羡指:“那里。”
他指的是一处高高的墙檐,没错就是昨天晚上的围墙。真的好想笑……
众人无言以对,安静了片刻。
江澄头都大了,咬牙道:“刚来你就给我闯祸!怎么回事?”
魏无羡笑嘻嘻地道:“也没有怎么回事。云沉君昨天晚上不是也看到了么?云沉君还帮我来着。咱们来时不是路过那家‘天子笑’的酒家嘛。我昨天夜里翻来覆去忍不了,就下山去城里又带了两坛回来。这个在云梦可没得喝。”
江澄:“那酒呢?”
魏无羡:“这不刚翻过墙檐,一只脚还没跨进来,就被他逮住了。”
我接了一句:“魏公子,你也真是会挑时候,那时二哥刚出关在巡夜,你被他抓个正着了。”
江澄看了我一眼,丝毫觉得我并不会罚他们,道:“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他怎会放你进来?”
魏无羡摊手道:“所以他没让我进来呀。硬是要我把迈进来的那条腿收出去。你说这怎么收,于是他就轻飘飘地一下子掠上去了,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江澄只觉头疼,预感不妙:“你怎么说。”
魏无羡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江澄叹气:“……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魏无羡道:“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问:‘你不如告诉我,你们家究竟有什么不禁?’他像有点生气,要我去看山前的规训石。说实话,三千多条,还是用篆文写的,谁会去看。你看了吗?你看了吗?反正我没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二哥他性子……就是那样,他只是看不惯行为不端罢了。”我替忘机说着好话。
“什么破性子嘛,板着个脸,还是云沉君最好。”几个少年接话。你们这么说忘机,真的好么?
“对了,魏公子,云深不知处禁止私自斗殴。”我提醒道。半夜打架什么的,假装不知道好了……
魏无羡忙道:“什么,私自斗殴也禁?”
江澄:“……禁的。你别告诉我你跟他打架了。”
魏无羡:“打了。还喝了一坛天子笑。”
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糕了,江澄的重点反而转移了:“你不是带了两坛,还有一坛呢?”
“被云沉君拿走了。对了,云沉君,我的酒呢?”魏无羡道。马上要被罚了还惦记你的酒……
“在这呢。”我从身后拿出那个酒坛子,递给魏无羡,“云深不知处禁酒,你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云沉君,你拿酒给他,会不会被罚?”江澄问。
“也许会吧。不过只是抄家规而已,权当练习书法了。”随后,我轻轻撩起鬓边碎发,露出一抹浅笑。
“哇——云沉君真的好好!”然后,我就听到了少年们的感叹。
江澄又问:“话说,另一坛酒,在哪儿喝的?”
“当着蓝忘机的面喝的。我说:‘好吧,云深不知处内禁酒,那我不进去,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吧’。就当着他的面一口喝干净了。”
“……然后?”
“然后就打起来了。”我和魏无羡同时说道,便相视一笑。
“魏兄。”聂怀桑震惊道:“你真嚣张。”
魏无羡挑眉道:“蓝湛身手不错。”是不错,人家都没对你动真格好吗!
“你要死啦魏兄!蓝湛没吃过这样的亏,多半是要盯上你了。你当心点吧,虽然蓝湛不跟我们一起听学,可他在蓝家是掌罚的!”
“不会的,二哥虽说严厉了一些,也不会轻易罚人。再说,只是一坛酒而已,并非什么大错,不必放在心上。而且,蓝家掌罚的并非只有二哥,还有我呢,我不会罚你们的。”我说道,继续微微一笑。我掠过那些少年的一脸崇拜,我真是个好人,不过要是真的不罚,姑苏蓝氏的名望可就毁在我手里了。羡羡喝多少天子笑都没事,汪叽怎么可能会真的罚?
魏无羡毫不畏惧,挥手道:“怕什么!不是说蓝湛从小就是神童?这么早慧,他叔父教的东西肯定早就学全了,整天闭关修炼,哪有空盯着我。再说了,云沉君还帮着我呢,我……”
话音未落,众人绕过一片漏窗墙,便看到兰室里正襟危坐着一名白衣少年,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
“别怕别怕。”我安慰着少年们,对着兰室的方向露出微笑,忘机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便继续看他的书了。
少年们的恐惧消去几分,不过十几张嘴登时都仿佛被施了禁言术,默默地进入兰室,默默地各自挑了位置坐好,默默地空出了蓝忘机周围那一片书案。
江澄拍了拍魏无羡的肩头,低声道:“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啧,孩子们,你们要是继续皮,离抄家规就真的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