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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少年与狼

欧甘瑞亚咸鱼摸鱼作

神火417年,夏拉边境线以南五十里,外出劫掠的一队赛斯契游骑兵正对一群手无寸铁的夏拉百姓进行单方面的屠杀。泛着寒光的马刀每一次挥舞,带走的是一条本就孱弱却奋力挣扎的生命。这群游骑兵们此刻正骑在马上狂笑恐吓着在他们前方奋力奔跑的村民们,这场狩猎是他们放松常年处在战场而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的好机会,是强大凌虐弱小、宣泄内心压抑与兽性的绝佳游戏。对于胆敢破坏他们游戏规则打算分散逃跑的村民,位于两翼的游骑兵们对他们的恩赐是狞笑着用手中的马刀斩飞他们的头颅。无头的尸体颈部喷洒着大蓬鲜血无力的倒在地上,随后被纷至沓来的马蹄踩成肉酱。残留的村民看到那些妄图逃跑的人的悲惨下场只得带着畏惧与绝望缩在一团深一脚浅一脚的没命奔跑着,然而这群骑着马的魔鬼们还特地放缓了速度,张扬着手中的马刀等待猎物们精疲力尽,再挥动手中的武器愉悦的享受着混杂着献血的惨叫。

在这群还在苟延残喘的村民当中,一名叫做阿帕奇的男孩还在徒劳的驱动着自己已被路上石块割得鲜血淋漓的双脚奔跑着。他不敢回头去看哪怕一眼,就在刚才,他那瘦弱却从小一直保护着他的母亲死在了赛斯契人的屠刀之下,可他才刚刚生出的愤怒转眼间便被恐惧与与生俱来的强大求生欲压了下去,脑海中只留存了“快跑”这个简单的念头。

大量的汗液从他的额头处顺着脖颈流淌而下,剥夺着他体内本就贫瘠的养分,然而身后的恶魔们却还猖獗的怪笑着收割村民的性命。他快要跑不动了,大脑缺氧使他的意识陷入幻觉当中,他看到了刚刚死去的母亲正在不远处的一棵枯败的老树下微笑着张开怀抱。似乎他只要再努力的往前跑上一点儿,他就能逃离魔鬼们的追捕,进入母亲的怀抱当中。

可就当阿帕奇的眼神中刚燃起希望的那一刻,一把沾满鲜血的马刀向着他的后颈斜劈而来。也许是因为马上的士兵杀得有些倦怠了,这一刀失掉了平日的准头,被浓稠血脂沾染而变钝的刃口在阿帕奇的后背削走大片的血肉。

士兵懊恼得看着阿帕奇惨叫着倒在地上,对于还在挣扎着向前想要爬到枯树前的阿帕奇他没有任何怜悯,正当他准备驱使身下战马将阿帕奇踩成肉酱的时候,这队游骑兵的队长从一名才断气的村民身体中抽出自己的长刀,并下达了返程的命令。

铁蹄高高悬立在男孩的上空,可他却全然不觉,泪水混杂着汗液伴随着低哑的嘶吼,他此刻早已不在乎死亡来临,他只想再往前一步在自己虚幻的梦境中拥抱自己的母亲。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夺命的铁蹄最终没有踩在阿帕奇的头颅上,腾起前蹄的马儿在空中挪动了自己的身躯,在士兵的驱使下转身奔驰而去。这并非是士兵良心发现从而手下留情,而是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阿帕奇这样的重伤之躯只是让死亡的痛苦延伸得更久而已,更何况在片地域,可还有着野兽与狼群。想到这里,士兵不禁咧开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

……

残阳如血,枯树成群。

龟裂的大地上洒满着干涸的血液,一条由人类尸体铺设的血路延连百米,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大批野兽前来光临。说来讽刺,此刻的人间炼狱对于野兽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盛宴,早已在枯树枝上伫立观望的秃鹫们此刻张开了它们脏兮兮的翅膀,扑腾几下便来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前用它那宽长的喙享用不可多得的食物。

阿帕奇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忽然抽搐了一下,一股残留的意志支撑着他睁开双眼,随后他艰难的撑起双臂,背后已经结痂的伤口因为手臂肌肉再次撕裂,流出血脓。直起身体的阿帕奇放眼望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扑腾的秃鹫们正奋力撕扯着熟识的村民们的尸体,可他却没有过多关注这幅惨烈的景象,仿佛村民的死跟他没有一丝关系,现在的他只想找到自己的母亲。忽然,阿帕奇那本以失去色泽的瞳孔有了焦距,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发狂似的奔跑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叫着赶跑在啄食自己母亲尸体的秃鹫们,在他看到母亲破烂的身体与还停留在死前那一刻因惊恐而瞪得浑圆的眼睛后,阿帕奇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小时候,周边的村民都说他是母亲与赛斯契人剩下的野种,而她的母亲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告诉他的父亲是谁,只是自己默默的在田里劳作养活着二人。他母亲总是一言不发,就算他与别的小孩掐起架来她也不会严厉的苛责。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温柔如水,这让他没有过多在意自己是半个赛斯契人的事情。就算自己不被村里人待见,每天总是吃不饱,就算他无数次幻想着自己父亲有一天会回到他们母女身边给与他们温暖与希望,在村口探到夕阳散掉最后一缕微光。只要自己母亲还爱着自己,自己就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可如今他母亲却被流着他身上一半血液的赛斯契人给杀死了,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想流泪,却发现干涩的泪腺已经没有多余的液体可供流出。于是他选择站起身来,向着游骑兵离去的方向走去。在经历刚刚那场可怕的炼狱后,他已对事物失去了正确的判断能力,他在骨子里被刻满了对于赛斯契人的恐惧,可他又是如此的憎恨着杀了他母亲的赛斯契人们,憎恨着抛弃他们母女的赛斯契人父亲。以至于他只能不断的往前走着。

直到自己死去。

……

夏拉人对于赛斯契人常年在边境的侵扰总是无法顾及周全,他们总会狡猾的将游骑兵分为几股小队分别突破边境防线,对领地内的村民进行劫掠之后便扬长而去。这让驻守边区的伊缪斯将军头疼不已,在经受多次骚扰还被挑衅的他这次决心集结大量兵力,给在边境线愈发猖獗的赛斯契人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此时伊缪斯将军为了不打草惊蛇,仅带了一小队精锐游骑哨兵前往边境线扎营,等到第二天清晨勘察地形与敌军动向。他们本应朝着图尔戈斯方向径直北上直达边境线,但在途经柯索尔平原的时候,一股东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吹进了伊缪斯将军的口鼻之中。

这队人马在伊缪斯的命令下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纵横沙场多年、闻惯了血腥味的老将军此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遥目望向风儿吹来的方向。在那里,传来的是秃鹫们发出的怪异而又不详的鸟鸣声,一轮血红色的夕阳洒落着昏黄的余晖。

老将军用双腿轻轻夹了夹马腹,于是马儿便明白了搭档的心意,抬起马蹄缓缓的向前小跑起来,剩下的夏拉骑兵们也向着老将军的背影默默的跟了上去。

骑兵队距离散发血腥味的地点愈来愈近,一直在观察着周边环境的伊缪斯此时目光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他额头上的青筋凸显,双手紧握马绳。他在克制自己的愤怒,这躺在地上仿如随处可见的杂草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很明显就是这附近一带的村民,而他们凄惨的死状与与散乱呈一条直线排列的位置则无时不刻的向伊缪斯诉说着在他们生前究竟经历了怎样悲惨而又残忍的遭遇。

而在远处由尸体堆砌成的血路尽头,却还有着一个倔强得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的瘦小身影在夕阳下踽踽独行。他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环境的感知能力,就连出现在他前方的野兽他都不知道去躲避。那是一头野狼,一头年迈到被狼群淘汰只能独自苟活的老狼。它耷拉着尾巴,血腥味指引着它来到这里,在它脱离狼群后,它一直只能与秃鹫们去争抢死去的猎物,它自己已经没有了独自捕获猎物的能力,而它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它已经衰弱到就连那群丑陋的秃鹫都能将它赶跑的地步。

而现在,一个同样虚弱的、却还活着的猎物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它的面前。饥饿与死亡的压迫已经使这头老狼吞噬了它作为野兽理性思考的能力,它踏着虚浮的脚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少年的方向往前一扑。

那一扑是如此的软绵无力,老狼升空的后腿仅仅只是刚刚离开地面的一点而已,可以这么说,倘若不是少年此时也是同样的虚弱,换做平时的他只要轻轻一踹这头老狼就会像条死狗般远远的飞出去。可他还是被老狼扑倒了,那点可怜的惯性在加上那同样孱弱的身躯成为压倒少年的最后一点动力,一人一狼相拥在一起向后倒去,老狼干涩的舌头触碰在少年的脸庞。而它的牙齿,则逐渐往下移向少年的咽喉。

少年的眼中泛着死意,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现在的他就连再次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可不知为何,他的手臂还是生出了一丝力气,挡在自己的咽喉前。他感受到了狼牙刺破他手臂上的皮肤,戳进了他的肌肉里,此时他已经失去了痛觉的感知,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流进那散发着腥臭的狼嘴里。没有人,能够抵挡那份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的恐惧。

就连灯尽油枯的阿帕奇也不例外。之前的现实破碎了他幻想中的梦境,他本应该同那些村名们一同死去,现在也正是解脱的好机会,可正是这份血液流逝、生命失去的、刻进人类血脉深处的恐惧将阿帕奇本已涣散殆尽的意识从死亡的深渊拉回了一丝。那张令人作呕的狼口让他感到深深的厌恶,就算他死,也不要死在这种恶心的野兽手里。他爆发出生平最后一丝力气,命令他的右脚动起来。然而,无论他多么的努力,他那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腿都没有做出一丝回应。

比死亡更绝望的,是不断的挣扎求生却依旧得死去的命运。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那吸食他血液的老狼身体变得愈发有力。他不甘心,那条恶心的东西竟然知道用嘴挪开他的手臂。他不甘心,那缓缓张开的狼口,就要再次扣上他的咽喉,让他不得不接受死亡的来临。

少年在流下了不甘的眼泪,就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恍惚之间,他朦胧得听到了一声弦响。

一支利箭从伊缪斯手上的长弓激射而出,径直洞穿了狼的头颅,将它钉死在龟裂的大地上。老将军策马来到了阿帕奇的身前,下了马,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伊缪斯叹了口气,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在受到如此重的伤害下却还有一口气在死死的吊着,那份对生的渴望就连他这样见惯生死的老将军都为之动容。伊缪斯命令部下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并将他抬上马背。至于他能否活着等到他们在边境线扎营,就得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

直至第二天深夜,一直昏迷的阿帕奇才渐渐苏醒。浑身传来的刺痛让他明白他并没有死去,他侧了侧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在他的身边有十几名士兵正挤在他这个小帐篷里枕着干草和衣而眠,而他的身下也同样铺着干草,而且相比那些士兵的草要厚实一些,在他的身上,则盖着一件暖和的衣服。

帐篷外,一小撮橘黄色的火光吸引了阿帕奇的注意,他艰难的支起自己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同时他也十分好奇,他此刻怎会有起来的力气。他佝偻着腰掀开了帐篷的帘幕,看见了一位正用木勺搅动火堆上用青铜器皿盛着的食物的人的背影。那人的肩膀很宽,手臂上虬结的肌肉与粗壮的脖颈都无不彰显着男人的孔武有力。看来,这两天都是这个男人在给他喂食才让他这么快的就恢复了身体。火光将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为何此刻阿帕奇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逐渐与他脑海中一直幻想着的父亲的背影逐渐重合了起来。

恰逢此时,篝火旁的男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目光对上了阿帕奇的眼睛。伊缪斯对阿帕奇展露笑容,声音厚重却听着感觉十分的和蔼“醒来了吗?过来吃点东西吧。”

那一刻,阿帕奇的眼泪再次决堤,他哽咽着,想要张口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以致于伊缪斯完全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他死死的握紧手上的拳头,像块木桩一般钉在帐篷前低垂着头大声哭泣。

伊缪斯看到男孩哭了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男孩之前的遭遇,也就理解了此刻男孩的心境。伊缪斯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遮挡住大片的火光,他走到阿帕奇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将搂着这个还在不断抹眼泪试图平静下来的男孩坐到篝火旁边。

温暖的火光洒在一大一小两人的身上,伊缪斯一直微笑着安抚着男孩,男人健硕的臂膀搭在阿帕奇的肩上,令阿帕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手忙脚乱却又小心翼翼的将伊缪斯递来的食物倒进身边的另一个小碗里,顾不得冒着热气的食物还烫,盛起一勺便放进嘴里。

不知是被食物烫伤的痛觉还是久违的食物入嘴的幸福感,刚刚才在伊缪斯安慰下止住哭泣的阿帕奇又再度留下了泪水。今夜,无疑是十年来阿帕奇所经历的最温暖的一天。同时,在他遭遇赛斯契人残虐屠杀到被伊缪斯救起收留的这段时光,也是日后威震天下的‘征服者’海格罗尼一生中对他性格影响最深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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