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一场初雪

2012年11月7日，程笑满十八周岁。

　　对此才刚满十六周岁的顾宁懿很不满：“为什么二哥都成年了，我才刚十六。”

　　程笑笑着无奈的摇摇头，突然余光瞥见吴欲和李雯璐在一起，内心一阵纠结后，拉起顾宁懿的手腕朝超市迈步走去：“给我买支笔备用。”

　　硬被拽走的顾宁懿显然并不知情：“买......买笔？哥你不是从来不用五块钱以下的笔吗，怎么突然想起......”

　　“少废话。”程笑只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总是拼了命的想要争取的东西却被李雯璐一瞬间抢走这种心情，他体验过。

　　只有感同身受的那种感觉有多煎熬。

　　可终究纸包不住火，而且九班隔壁就是八班，抬头不见低头见，顾宁懿怎么会看不到。

　　“肉肉下雪了！”颜辞镜看向窗外，激动地拍着顾宁懿。

　　下午五点，夜幕渐渐降临，大片大片的雪花更加清晰可见，仿佛柔软的棉一般。

　　颜辞镜站起身拉起顾宁懿的手向教室后门走去。后门隔壁便是八班的前门。

　　门口围着一群人中间人物，却是顾宁懿无比熟悉的身影——吴欲。

　　外圈的人拍手起哄着：“告白！告白！告白！”

　　颜辞镜狠狠地瞪了吴欲一眼，随即加快了脚步，顾宁懿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可终究还是不愿意让颜辞镜担心自己，依旧装出往常的模样：“今年初雪下的好晚啊，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一跑到操场上顾宁懿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般跑了起来，圈又一圈，似乎没有停歇般，直到颜辞镜用身体拦住她：“顾宁懿你疯了？你现在是在糟蹋你自己，那个吴欲，究竟哪里好了？他是比得过林一述还是比得过程笑？”颜辞镜晃着顾宁懿的双肩，心疼地说道。

　　顾宁懿瞬间红了眼眶，趴在言颜辞镜肩上，哭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呀.....我也想喜欢别人，无数次想要忘记他，可我就是做不到，我累了，镜镜，我觉得我爱不起他了....呵，我现在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颜辞镜正要出言安慰她，只见程笑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把拉起趴在颜辞镜身上的顾宁懿，笑道：“那就换一个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男人嘛多了去了，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多不值。”

　　程笑这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顾宁懿也明白，却只是怔怔望着程笑，目光呆滞仿佛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般：“那哥呢？二哥一直喜欢的人能说放下就放下么，更何况是六年....”

　　程笑一愣，随即苦笑道：“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忘不掉，那就努力忘掉呗。不是在每个人心里都只有两种人，想忘忘不掉的人和不想忘掉的人。”

　　顾宁懿也沉默了。

　　五点，音乐社来了的的六位骨干社员都没有吃晚饭，而是在操场上支起了乐器，乐队小提琴手就只能由南郁暂当，毕竟夏至不在。

　　一支起乐器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围观，毕竟上次“艳照门”风波刚刚平息又起幺蛾子。

　　顾宁懿架好麦克风，缓缓启口道：“今天是我们二哥程笑的十八岁生日，也是我们大姐夏至又缺席了一天，所以一首《Dear My Family》给wuli铁七！”说完顾宁懿和礼笺弹起了自己的键盘，程笑和林一述也轻轻扣弦，南郁小提琴的加入并未比夏至原版排练时差到那儿去，这倒是让顾宁懿十分佩服。

　　顾宁懿替代了还在集训的夏至，一开口的高音不同于夏至的细腻。趋于欧美唱腔的烟酒嗓莫名的让人沉溺于午后的慵懒与静谧中。

　　随后礼笺孺软的低音和颜辞镜甜美的中高音和声与顾宁懿的高音完美地融合进去，小提琴的悠扬之声与钢琴的醇厚，相互配合着好不动人。

　　音乐社一直让人羡慕，无论是颜值还是才华。

　　一曲毕，围观的同学都佩服的拍掌叫好，不少新高一的女生还吵闹着要进音乐社。

　　颜辞镜轻抿红唇，随后缓缓说道：“下一首《twinkle》送给今天在一起的某对狗男女，希望他们早生孽子。”

　　不知何时，三个哥哥讲一个架子鼓抬了过来，没错，几个人是把《Twinkle》再编曲，趋向于Jazz，因而程笑改换架子鼓，而南郁改换萨克斯，大哥林一述则熟练地玩起了小提琴。

　　“Ah～Oh”顾宁懿一开嗓便引来众人唏嘘，其实所有人都觉得音乐是离了夏至便一蹶不振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剩下的的骨干们也丝毫不输这个大社长。也没有因为夏至不在而给音乐社丢脸。

　　颜辞镜代替了夏至来唱泰妍的part，唱不上去高音则由顾宁懿完成。

　　顾宁懿目的很简单，她只是希望吴欲知道她顾宁懿不会去在乎到他，他吴欲在自己心中不过是一个玩物，现在玩厌了，是她不要他的。

　　她也知道在别人看来自己有多么可笑。

　　曾经那么多男生喜欢她不是被她拒绝就是被夏至拒绝，后来甚至被夏至戏谑有“性冷淡”，她从来都是一笑而过。

　　是，吴欲没有程笑的颜值，没有林一述的身高，也没有南郁的性格。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喜欢喜欢的要死要活。

　　初雪依旧缠缠绵绵地下着，彼时还在琴房里被琴键搞得头痛欲裂的夏至，望向窗外，却倍感温暖。

　　原来啊一个人也可以让本来无望的人生再次被点燃。

　　熟悉的《The Boys》铃声响起，夏至不自主的笑了笑，接起电话。

　　“夫人弹好了吗？”对面发出的磁性男声难免失真，却让夏至倍感温暖。

　　夏至乖巧的点点头，才蓦然想起对方看不见便笑道，“有好好练的。先生今天必修课程的顺利吗？老师有没有难为你呢？”

　　吴越勾起嘴角，玩味的笑道：“看来夫人是担心我了，还让夫人牵挂，为夫以后不会迟到了。”

　　夏至噗嗤一笑，随后说道：“那先生早些睡吧，为妻不耽误先生休息了。”

　　吴越敛起笑容，叮嘱道：“要好好练琴，按时吃饭，不要让为夫担心。”

　　夏至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像这样幸福而美好的日子，会是一辈子吗？

　　夏至不知道。

　　可夏至也希望永远停在十八岁，一个再熬几个月就可以大肆疯闹，即使失败了大不了重头再来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吧。

　　夜深了，顾宁懿站在六楼的天台上，吹着冬日的冷风，即使已经凉透的摩卡也不再难以下咽，她只觉此时口中的苦涩远不比心里。

　　卸下学校里的防备后，顾宁懿才发现没有了夏至，自己连一个扑进温暖怀抱大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段日子里，谩骂声、指责声、嘲讽声......

　　那时的她只敢在深夜中被噩梦惊醒，哭得抽噎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看着屏幕上亮着联系人信息，她却突然变得懦弱起来。她怕夏至又会说她傻，把她臭骂一顿。

　　顾宁懿也才发现原来真正无助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躲在黑暗角落里默默的舔舐着伤口。

　　可就如同六年前一般，时间并不能治愈伤口，只会让它变得腐烂、肮脏，发出恶臭的气息，让所有人都厌恶。

　　可厌恶的是什么呢，最后不还是那个受伤的人么。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