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珍惜

“你有尝试过整个世界都崩塌的感觉吗。”

　　“没有，对么?”

　　夏至正在琴房里拼命的练习双手合弹时，夏父的电话让夏至着实有些恐惧，夏至拿起自己的ipone4s.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按下接听键。最后咬了咬牙，按下了接听键。

　　只听对面的低沉男音响起:“小至啊，马上去陆南接你妹妹，过来见你奶奶最后一面。”

　　夏至立刻放下，用右手捂住话筒，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那日，夏至忘了是如何从琴房走出，打车到陆南中学的。

　　夏至只记得，那时的她，红着眼眶对顾宁懿说:“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奶奶，早就查出了胃癌中晚期。”

　　其实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查出了胃癌中晚期，已经扩散了，医生说，奶奶已经七旬年龄，化疗根本吃不消，而且已经开始扩散，建议回家修养。

　　所以过年的时候只是遂了奶奶的一个心愿，又担心被顾宁懿看出破绽，才没有带着夏至和顾宁懿。

　　夏至也很清楚的记得，顾宁懿差一点点跌坐在教室门口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身旁的颜辞镜及时扶住了顾宁懿，安慰道:“节哀顺变。”

　　但是，夏至和顾宁懿也都清楚，颜辞镜又怎么可能会明白，对于她们两个而言，这个已经七十多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一笑而过的老太太，是她们的整个世界。

　　夏至和顾宁懿的儿时，都是在夏老太太身边，夏老太太会给她们每一天换样式的做好吃的，还会教她们识字，虽然老太太大字不是多少，可那却成了夏至和顾宁懿儿时记忆里少有的开心瞬间。

　　夏至帮顾宁懿请了假，两个人坐上通往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出租车上，一路无言。

　　顾宁懿没有怨夏至，她更多的是怨自己吧，怨自己儿时的调皮，但是每一次外婆都会原谅，笑着说:“小懿，你怎么又把这个弄坏了呀，你就不能和你小至姐姐学学吗。”

　　每一次顾宁懿都会高高的昂起头，说道:“不，我和姐姐不一样，我比姐姐要更爱外婆。”

　　蓦然间脑海划过无数的记忆，有关外婆，有关夏至，有关那个曾经摇摇欲坠的老房子。

　　顾宁懿看向窗外，一幕幕景色都一晃而过，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突然扑进夏至的怀里，大声的哭了出来。

　　夏至有些心疼的抚摸着顾宁懿的头，也红了眼眶。

　　她还记得奶奶查出为癌中晚期的那天，她在医生那里听到结果，走进病房的时候，看着奶奶，笑得很灿烂，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眸子里映出的是夏至的模样。

　　她还记得就那样的真实的，奶奶攥紧她的手，轻声嘱咐道:“小至，要笑，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要笑，奶奶爱笑，你也要笑着面对生活知道吗。无论奶奶在不在你身边了，笑容也会跟着你的。”

　　夏至拼命的点着头，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法控制的哭出了声，其实老人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她也已经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又嘱咐道:“小至，答应奶奶几件事情”

　　夏至看向奶奶，点着头，答应着:“好，奶奶，我都答应你。”

　　奶奶笑着说道:“想做什么就要去大胆的做，不要去惧怕，知道么，夏至是最棒的。还有，小懿就像是你的亲妹妹一样，记得无论如何，你们两个也不允许疏远。你和小懿都好好的，奶奶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夏至摇着头，说道:“奶奶不要这样说，奶奶你一定会长寿的，奶奶你不会离开我们的，你忍心离开我和懿么。”

　　随着出租车渐渐停下，医院的住院楼就在身侧，夏至和顾宁懿都没有犹豫，付完车钱就奔向住院楼里。

　　只见电梯间早已人满为患，半个小时内能到病房已是难事了。

　　顾宁懿看着指示牌，说道：“姐，十六楼，你能爬么?”

　　夏至摇了摇头，于是夏至和顾宁懿一阶一阶的，没有歇息的爬上了十六楼，血液科。

　　夏父和顾母两兄妹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夏至和顾宁懿，都招了招手。

　　顾宁懿这时却如何也挪不动步子了，夏至看向顾宁懿，心疼的拉起顾宁懿的手，走向病房里。

　　此时老太太已经摘下了呼吸罩，容光焕发，目光炯炯的看向夏至和顾宁懿，还是那一抹熟悉的微笑。

　　夏至和顾宁懿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即使是如此，她们还是赶上了，赶上见老太太的最后一面。

　　夏至微笑着，红着眼眶，说道:“奶奶，你看谁来了。”

　　顾宁懿皱着眉，紧憋着眼泪，笑着说道；“外婆，是我，小懿，外婆想我了没啊。”

　　老太太笑着，说道:“小懿啊，我的大外孙女啊，外婆多久没见到你了，上次还是你姐姐生日。”

　　夏至笑着，说道:“奶奶，小懿这不是来看你了么，我不也来了么。奶奶，想听歌么，我和小懿给你唱啊。”

　　老太太轻轻的点着头，夏至将奶奶放平，和顾宁懿蹲在床头，两只手握着奶奶的右手，轻轻的唱起那首奶奶最爱听的老歌。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随着老太太的眼眸慢慢的合上，顾宁懿和夏至唱着唱着，也都哭的唱出了鼻音，可还是坚持着，唱完了整首歌。

　　一曲毕，夏至缓缓站起身，将白布盖上，再也禁不住的哭了起来，对于夏至而言，奶奶是唯一疼她的人了。

　　自己儿时每一次伤心的时候，奶奶都会拿一张红纸，剪出一个很好看的窗花来逗自己玩；奶奶大字不识几个，却每一次总会教自己和顾宁懿识字，哪怕那些字自己早已烂熟于心，也配合着像初学一般认真；每一次深夜里自己辗转难眠时，也是奶奶轻轻的在耳边唱起《至少还有你》，自己每一次总会睡得很安稳。

　　“奶奶，你听到了吧，这一次，轮到我们给你唱了，你好好休息吧，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好好休息了。”夏至轻声的说道，顾宁懿再也忍不住的靠在夏至的肩膀上，哭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