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烂尾楼，也只剩下满地狼藉。
咒灵人他们逃走了！
咒灵人知道，现在再去阻拦已经没有了意义，他们传送的目的地一定会设在鬼藤感知域的范围之外。
鬼藤擦掉脸上的血迹，咳嗽两声，怒道：
鬼藤可恶！这下子，又错失了兑现承诺的机会！
他痛苦地抱着头，瞳孔止不住地颤抖，大喊着：
鬼藤为什么又要继续！这个‘承诺’早就该结束了啊！！
咒灵人怔怔地看着大喊大叫的鬼藤，这么一闹腾，她自己的情绪倒是被冲淡了许多。
咒灵人鬼藤，还好么？
咒灵人见他好像很痛苦，上前询问。
鬼藤扭头看向咒灵人，心里不禁感叹：
鬼藤（是啊，诅咒，有这样的观念，怎样毁约都有理由，但是我不行……老天，为什么是她来救我！为什么是死神！）
脑海中，那片火海的景象又清晰了几分，那是一场战争，那是一个黑衣的女人站在一个孩子面前，她伸出手，声音具有重音，似远似近：
万能龙套死神：你若承诺，此后助【黑玫瑰】寻得‘三钥匙’的其一，吾便让你完好地活下来。
鬼藤为什么不告诉我会这样！让我解脱啊！
鬼藤心里呐喊，他早就受够了【黑玫瑰】的所作所为，他比梁皓雪加入的早得多，也比梁皓雪接触得多，他明白这个组织的可怕，但他无法回避，只能一次次地，在看不见尽头的承诺中摸索未来的道路。
死神在一个孩子生命最脆弱的时候抛出虚假的橄榄枝，隐瞒风险，只道出唯一的益处：存活。
这是一个被愚弄的承诺。
“嘎——！”尖锐嘶哑的叫声划过天空，二人抬头看去，一个浑身藏匿于斗篷中的身影已经来到他们身前。
见到副教皇的一瞬间，二人一齐单膝下跪，言道：
咒灵人拜见副教皇大人！
鬼藤拜见副教皇大人！
副教皇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
副教皇不必多礼，起来吧。
虽说起来，但二人心中却忐忑不安，为什么副教皇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跨过‘七大使徒’和‘十二长老’直接找上他们？不安的预感迅速在心中蔓延。
副教皇没有做其他动作，依旧双手反扣身后，站得笔挺，端庄而优雅。见二人起身，他便言：
副教皇我此次前来，有意向二位转达新的情报。‘全力搜寻并控制位于圣灵国的汪汪队成员斗牛犬小砾与其所持有的七秘宝之一创世魔方，’的任务，很快会更为‘全力夺取汪汪队持有的海之匙，确保汪汪队所有成员的存活’。
副教皇这很突然，劳烦二位理解。据可靠消息，汪汪队要寻找传说中的【十四秘境】，这对我等大业有重要意义，因此暂放过他们。
副教皇‘创世魔方’作为‘七秘宝’之一，强大且富灵性，让它与那只名为小砾的斗牛犬在一起，可稳定它，也可作为一种保护手段，护汪汪队周全。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副教皇但我有另一项重要任务交于二位，待明日再与你们详说。
副教皇二位都是‘百人众’排行前三十的强者，我对你们完成此项任务抱有相当的期望。
副教皇‘十二长老’中有二位也已至辉央，相信在她们的帮助下，你们能够完成此次重大的任务。
咒灵人是，副教皇大人！
鬼藤是！
副教皇以及，我已得知‘罗掌’的死讯。不久后这一消息将会颁布给其他信徒。
咒灵人还有一事……副教皇大人。梁皓雪她不知去了哪里。
咒灵人低声道。
副教皇此事我会处理妥当，她已经决意退出【黑玫瑰】，此后与我们或许再无瓜葛。
言罢，副教皇转身踏上黑鸦的平台，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漆黑的斗篷随风鼓动，他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鬼藤接下来……有什么主意？
鬼藤问咒灵人，她想了想，说：
咒灵人先回去休息，我状态不好。明天去面见那两位长老，他们应知道副教皇大人所说的重要任务。
鬼藤行。
回去的路上，咒灵人和鬼藤都心有所想：
咒灵人（我的诅咒，是借口？哼……怎么可能……那我杀他们还有什么意义？）
鬼藤（这项承诺……我要在这次任务里兑现它。我不能再背负它了……已经，累了）
而我们的梁皓雪呢，她前脚和阿奇分开，走过两条街就烦恼起来。
梁皓雪得想办法联系一下上头那些领导者才行。可是要怎么做？这个别针是单向通讯的啊。
她手里翻弄着那块黑玫瑰的别针，没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副教皇‘百人众’第九十五位·梁皓雪。
梁皓雪哈？
她转过头，心里叫道：
梁皓雪（副教皇！那只德牧真的见到他了啊！）
慌忙下跪示敬意：
梁皓雪拜见副教皇大人！
副教皇嗯……起吧。我已观察你们一段时间，这次的任务没有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但你们已十分的努力。
梁皓雪谢副教皇夸奖。
梁皓雪我有一事相求。
副教皇可说。
梁皓雪您也知道，我虽登名‘百人众’，但也仅是第九十五位，在【黑玫瑰】中的作用并不大……我平日还有工作需要顾及，实在是……所以我，我想申请退出【黑玫瑰】。
梁皓雪紧张地冷汗直流，她生怕副教皇不同意，也实在被这威严的气场怔住。
梁皓雪（大半夜披个黑麻麻的斗篷已经够吓人的了，居然还有乌鸦飞来飞去……）
副教皇停顿几秒，微笑着说：
副教皇好的，我批准。
梁皓雪真的啊！谢谢副教皇大人！
副教皇自然。对于你这类刚加入不久的新人，存有‘适应期’，‘适应期’根据信徒对组织认识的程度而定。
副教皇只要保证不向更多人透露【黑玫瑰】的存在，就可以自愿申请退出。
副教皇你确认退出【黑玫瑰】，我就在这里收回你的别针。
梁皓雪是，副教皇大人！
梁皓雪满心欢喜地交出手中的别针，但还是尽力克制表情。
副教皇接过，确认无误，十分自然地别过身去，他没有因为一名‘百人众’的擅离而苦恼，表情无丝毫变化，步伐无一丝迟疑，气息无一丝紊乱，令人吃惊，这人从来如此镇定自若么？他轻声嘱咐：
副教皇好了，梁小姐，你已正式退出【黑玫瑰】。
副教皇或许此后我们再无瓜葛，但我祝您的一生，如雅戏般灿烂。
说罢，在数只黑鸦的簇拥下消失在这黑夜中。梁皓雪也不逗留，开开心心地跑回了家。
然而当那漆黑的鸦羽再次飘落，副教皇伫立于高楼之上。
副教皇作为‘黑玫瑰’的有效战力，任何一位‘百人众’的离去都是一份损失。
副教皇而对于有强烈退出意向的信徒，我们必须做出取舍，以避免暴露的风险。
副教皇右手托着下巴，乌黑的发丝随风轻飘，高挑的鼻梁下，是自信的笑颜。
副教皇若政府有意与我等宣战，‘浮尘堂’与‘异能局’派遣其精英，能与其抗衡者，唯有‘十二长老’与‘七大使徒’。
抬起一只手，一只一直落在他肩上的灰色的残翅的蝴蝶轻柔地飞到他的手指上，副教皇对着那只蝴蝶细声问道：
副教皇届时，必然损失惨重。你意下如何，‘灰碟’？
那只蝴蝶好似识得灵性一般，回了个神，轻柔无声地飞到了一处阴暗，一眨眼的时间，里面传来了一句很沉稳尊敬的话：
灰碟既是副教皇大人的判断，我自会遵从。
一名青年男子从暗中走出，他便是阿奇先前闻到的另一人。他步子很轻，和蝴蝶一样。和副教皇一样穿着一袭黑色斗篷，不同的是他露出了脸部，乌黑的长发衬得肤质更白，瞳子居然也是白色的。而这个代号为“灰碟”的青年，眼眸习惯性的下垂，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睫毛弯弯的，好似那只残翅的灰色蝴蝶。
灰碟继续问道：
灰碟只是在下不大明白，您远渡天洋来到圣灵国只是为了与阿奇提出‘交易’吗？
副教皇非也。
副教皇走下台阶，步步稳重，黑鞋踏地的声响在这宁静的深夜中格外清晰。
副教皇‘交易’不过是一份备用计划，阿奇能接受甚好，只可惜没有如愿。此为其一。‘罗掌’擅自要杀掉莱德。莱德作为莱家从前重点培养的一个孩子，不杀，他自己不会暴露我等，但他死了莱家必回察觉。违背一般信徒的规定，险些害我等暴露于莱家眼下，‘罗掌’留不得。此为其二。
灰碟只是为这两件事？
副教皇《秘境集册》。
副教皇为我等大业，需借助一份力量。但这份力量被带入【十四秘境】，多少年来，我们不仅在寻找‘七秘宝’和‘三族居所’，还有【十四秘境】。为了减少对主任务的影响，我等只将这份任务的实践部分交于部分信徒。
副教皇如今‘先生’回国，这将是我们找到【十四秘境】的最佳机会。
副教皇组织来到辉央的信徒夺取《秘境集册》，此为其三。此即我渡海赴圣灵的真意。
说罢，在身边拍打翅膀的乌鸦也落到他肩上歇息。
灰碟竟重要到需要您亲自与这些信徒对线？
副教皇呵，换做平时，当然是由‘七大使徒’给信徒们做出安排。但这一次，情况十分复杂。《秘境集册》已经被卷入另一场阴谋。我必须亲自组织，才能保证任务的完成。也不是从‘先生’手中夺取，是从另一场阴谋的主谋手中夺取。
副教皇作为‘百人众’排行第九位的幻系法师，我能够信任的人才，‘灰碟’，我需要你也参与这场夺取《秘境集册》的行动。
灰碟微微倾身：
灰碟灰碟遵旨。
黑夜昏沉无比，烂尾楼一战的故事，好像到这儿就结束了。
有没有忘了什么？
哦。
还有一个违法者。
阿奇现在，你做出决定了么？
只有一道无力的声息，看不见面庞，他独自靠在门边，与少年隔了一扇半掩着的门。
良久，少年的叹息声从屋里传出：
赵陈宇我坚持最开始的选择。你要不要供我都无所谓了。
阿奇你是在赌我不会供出你。
赵陈宇或许吧，但这个世界确实存在法律无法善了的事，和【黑玫瑰】的争斗中，你或许感受过。更何况，异能者的问题，绝非当今的法律可以善了的。
阿奇或许真的有过呢……
少年的话勾起他的回忆，那张半边爬满伤疤的笑脸在他脑海里回放，心中自叹：
阿奇（但我又如何能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赵陈宇这件事并不由我，由你。警犬。
他明白，不论是否自愿，对方依然有义务和职责供出自己。
阿奇这样吗，那，我想我有决定了。
言出之时，一片星空点缀的黑暗中，地面上的鲜血又蔓延了几分。
“砰。”门被关上了，一同被关上的，还有这个秘密。
可同时，风刮开了客厅对面的一扇窗，一同吹入的，又会是什么呢？貌似，金灿的。
月光之下，一只纤细的手举起一根飘落的乌黑羽毛，那羽毛黑亮精致，透露出一丝雅致。
万能龙套少年：【黑玫瑰】，副教皇，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少年右眼上的金丝单框眼镜格外精巧，回过身，那片黑羽在脱手的时候被风掀起，飘向远方，落于一户人家窗前的桌面，一朵花的边上。
桌前的人正撰写今日的日记，恰好写到最后一句：异能者的未来，依然置于阴云之下，希望，暂无人得见。
——————————————————小说时间12月23日晚9时35分，烂尾楼部分结束。
（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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