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14%_山西不知心底事【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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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大雪封了小苍山，银装素裹，再不见伊人如昨。

顾思落到了京后，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他讥讽太子残疾一事，皇后知道后大怒，抵京当日便让他在宫门口跪了一夜。

他合起眼，心想:师父，这便是您要我来的地方，

有什么好呢?

半夜时下起细雨，湿了衣襟，她打个哆嗦，一边却有人缓缓行来，将把油纸伞挡在她头顶。那个人有双凌厉凤眸，顾思落刚想说话，他却问道:你便是我的太子妃?”

传闻中的傻太子竟有这样的好皮相，顾思落有些错愕。他勾起唇角笑了，道:“我叫玄胥，是你未来的夫君。”

那一夜，玄胥坚持要陪着她，一把伞撑在她头顶，自己淋湿半边衣襟。第二日，他便病倒了。皇后打了顾思落一耳光，厉声道:“你去好好照看!若胥儿有哪点不好，你便加倍偿还。

顾思落到了太子宫中时，玄胥正将头埋在被中，看他来了，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我若病了，母后便不会责罚你了。

“你是装的?”顾思落愕然，他却狡黠笑，道，“给你看我的皮影戏。”

他赤着脚跑到屏风后，先举着一只孙行者唱了一段，看顾思落没反应，便又换了出戏。戏里唱的是大姜的传说:

曾有九尾狐衔珠而来，太祖得明珠，亦得天命，终成大姜百年江山。那九尾狐后修成仙人，不知所踪....

他唱得如泣如诉，顾思落手颤了一下，抬起眼，却只低声道:“别唱了。

玄胥停下来，有些茫然地望着她。她勉强-笑，问他“这个皮影能送给我吗?”

那皮影人着紫衣，广袖当风，顾思落拿指尖拂过，想了想，取了朱笔在其脖颈点了两笔。朱砂妖娆，同心底那个影子越发相似，她轻声道:“师父，我好想您。”

因为有着玄胥护佑，皇后总算不再找顾思落麻烦。玄胥有孩子的天真，却也有孩子的霸道，他总将顾思落困在身边，

理直气壮说道:“你是我的太子妃，我们自然该待在一起。

顾思落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忍心拒绝他。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哪怕心智有损，却也心地善良。

在皇后的假促下，他们俩很快定下大婚时日，偏偏皇后却领了个姑娘，笑盈盈的道“儿你还记得吗，这是你表妹。”

想来皇后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寻来这样眉眼温顺却又极美的姑娘。玄胥嘴着嘴不肯说话，

皇后便问顾思落：“太子妃觉得如何?”

“风华绝代，楚楚动人，娘娘的亲眷，自是极好的。”顾思落含笑说了，皇后听后冷道:

“既然这样好，便同你组妹相称，往后同照料太子，也免得你太过劳累。

这是还未成婚，便要塞人来分她的宠。顾思落只觉好笑，低眉顺目答应了，玄胥却说道:“母后，我只要落落一个就够了。”

他一向听话，这是第一一次忤逆，皇后变了脸色，护甲敲在桌上，铮铮作响。气氛正紧张，外面跑来个太监，恭敬道:“娘娘，陛下宣太子妃去乾清殿。

“那是祭神的地方，要她去做什么?”

“奴才只知是尤先生来了。”

一时间，皇后同顾思落同时倏然起身，只是不待皇后发话，顾思落便拎着裙角跑了出去。她跑得很快，丢了一只绣鞋，却也不甚在意。

殿内光亮熹微，尤长靖同皇帝并肩而立，正在品评一幅画作。顾思落立在门前久久不敢上前，倒是尤长靖先冲她颔首，唤了句:“落落，过来。”

顾思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束手立在他身侧，连向皇帝行礼都忘了。皇帝不以为忤，夸赞她知书贤良。尤长靖唇边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仔细打量着她。顾思落时连呼吸都屏住，却听得他道:“毕竟马上大婚了，自然要上得了台面。好了，你下去吧，我与陛下还有事要说。”

心轻飘飘地飞起来，却又沉甸甸地落下去，顾思落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待反应过来时，却是坐在长廊上，玄胥正半跪在她身前去勾她的脚。她吓了一跳，正踢中他的肩头，玄胥“哎哟”一声，把手里握着的绣鞋给她看。

“落落，我捡到了你的鞋，光着脚会疼的。”

顾思落默不作声地接过鞋子，自己套在脚上，-旁的玄胥却忽然问道:“落落，你哭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胡乱地擦去眼泪，替他拍了拍肩上的灰，道:“你跑出来找我，皇后娘娘没生气吗?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母后不知道。”玄胥伸手替她把眼泪擦掉，哄她道，“别哭了，我演皮影戏给你看好吗?

心底的委屈涌上来，淹没了她，可到底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顾思落将头埋人他怀中，喃喃道:“他来了，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同我讲……她说到这里再说不下

去，鸣咽着低声哭泣。

玄胥笨拙地轻抚她的背脊，安慰道:“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紫藤花隐天蔽日，便连远处一道身影也堪堪遮去，只瞧得见一身紫衣缓了一刻，便转身离去了。

顾思落大婚前，尤长靖到底见了她一面。天上挂着一-轮月亮，他立在那里，仰着头看月亮。顾思落慢慢走过去，尤长靖瞥她-眼，笑道:‘还是这样的孩子脾气。顾思落还在赌气，垂着眉目不肯说话。范丞丞问道:“在宫里过得好吗?

“不好，他们都欺负我。”顾思落微微抬了眼，睨他一眼却又移开，那眼睫像蝶翅一样，忽闪着落在心底。

“傻姑娘，这天下一等的富贵地，又怎么会不好?”顾思落心里很难过，眼前的尤长靖离她很近，却又远远地触不着。

“师父，您什么时候带我走?”

“你想去哪里?这天下已乱，再无一寸乐土了。”范丞丞轻轻地叹了口气。

顾思落哀求道:“哪里都好，师父，你分明知道我的心意....”事到如今，顾思落不想再等了……

范丞丞止住她，冷冷地道:“你不该记住。”

大婚那日，玄胥坐在床前，没敢碰顾思落，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道:“阿落，咱们睡吧。

“好啊。”顾思落说着，自己解了衣扣，露出一截莹润的肌肤。玄胥视线不知往哪儿飘，却被她握住手，柔声道:

“咱们已经成婚了，阿胥，你晓得成婚是什么意思吗?’

玄胥自然是晓得的，有尤长靖在朝中，皇后到底不敢再对这桩婚事作梗，找人教授他该做什么。

红烛落了一夜的泪，天光乍破时，顾思落醒过来。她拖着步子下了床，从柜中翻拣出一只瓷瓶，里面放着几粒药，

是尤长靖特意为她调制的利于受孕的药。

紫微星数已乱，连他都卜不出究竟谁才是真命天子，他要她怀上玄胥的孩子，替代玄胥，成为天下的主人。

顾思落服了药，回到床上缩回玄胥的怀中。玄胥下意识的静静抱着她，微微暖热他彻骨的寒意。

成亲三个多月时，顾思落被诊断出有了身孕。那段时玄胥整日跟着她，她回头，就能瞧见他望着她，眼里亮晶晶品地问她:“落落，你说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顾思落不说话，垂着眸一笑，他便兴致勃勃地去翻书，艰难地念着字，琢磨未来孩子的名字。

如果这样下去，也许会幸福的，不管什么天命凤命

她总归会拥有一个爱他的男子和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梦被打碎时总来得特别突然。天下大乱已久，大姜不过苟延残喘。尤长靖来时身上染着寒意，大概是下了雨，他衣角湿了，显出落拓的身影。

顾思落正在看书，雨声零碎地落了进来，她抬起眼，看到尤长靖远远地望着她。

其实不远，只是他们已经这样久没曾见过，每寸光

都是凌乱的。顾思落放下书，问道:师父，您来做什么?”

尤长靖伸出手，将碗药放在桌上，顾思落有些怔松，却听得他低声道:“这孩子不能留了。紫微星动，帝星已明，阿娆，你该去真龙天子身边，辅佐他成就帝业。

顾思落艰难地听着，不懂他在说什么，却又明明懂。脑子里纷纷乱乱的，却是那一年他带她去赏花。那时她还小，衣袖遮住指尖，他便单膝跪在她面前，垂眸替她一折一折地卷上去。花枝垂下来，遮住半的阳光，映得他眼底是碎金的颜色。她看得痴了，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眼，长长的眼睫擦过掌心，一路酥麻到心底。

原来花落已经这样久了。

顾思落下意识地掩住肚子，尤长靖的面容一半遮在影中，望着她沉声道:“阿落，听话。”

她听了太多次他的话了，人生一遍遍地转了方向，按着他的指示点点地前行，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最初求的只是他的爱。多卑微，多可怜，可连这一点点单薄的念想都留不住。

尤长靖失去了耐心，上前捏住顾思落的下颌，将那碗药汤灌人她口中。药汤是烫的，苦如无望情爱，灼烧着肺腑。

她绝望地挣扎，指尖很狠地刺人他的手臂。他终于放开她，望着她惨白的面容，抬起手想要替她拂一拂面上的碎发。

“别碰我!”顾思落凄厉地尖叫着，向着身后的床榻缩去。她想变成很小的时候，小小团，可以藏在他的怀中。

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境地，他给了她很多很多，却又一件件地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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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吗？”

“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