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鬼

画鬼

【儿子的视角】

我眼前的世界，似乎和别人不一样呢。

血红色，许许多多的虚影构成了我眼中的世界。

妈妈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家呢，

但是，我会是一个更出色的画家的。

我的妈妈，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画家，她希望我可以继承她的天赋和事业。

而我，好像天生就对画笔和画纸有着不一样的感受，我喜欢画画。

肆意涂抹着颜色，画出自己看到的东西，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妈妈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小事也好，只要是你眼前所看到的，就尽情地画吧。

她把手搭在我的肩头，温柔的说道。

于是我尽情地画，画笔蘸着颜料，将我所看到的画下来，

我认真的执行着妈妈的话，妈妈应该会高兴的吧。

这样想着，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我的画前。

她带着欣慰的笑容跟我走到我的画前，

只是，当她看到那一幅画时，她的笑容不见了。

画里的那个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瞳孔中似乎藏着一把刀，缩瘪干裂的嘴笑起来苍白诡异。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画下来了而已

妈妈捂住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那时候之后就再也不允许。

我呆呆地看着搭在我滑板上的那个脑袋，

他的长发拂在我的脸上，

你是鬼怪吗？

妈妈画眼前看到的东西。

他就是我眼前所看到的啊。

我咬着指甲，发出“咔-咔-”的声音。

妈妈说实话。

妈妈严肃的声音。

我不安又紧张地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看到什么就画了什么...妈妈说可以，尽情地画...妈妈说过...

妈妈到最后还是让我失望！

她打断了我的话，我有些茫然地停下了。

我说一句‘错了’有那么难吗？！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

妈妈怎么可以这样...！

妈妈扶住额头。

妈妈现在立刻把那幅画拿走！

学生甲啊是的！

一旁的妈妈的学生立刻执行了妈妈的话。

妈妈以后再开这种玩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原谅你。

她丢下一句话，正要转身离开，又停下了脚步。

妈妈还有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画画！

妈妈听妈妈的，让你画什么就画什么。

她丢下这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我画画的时候妈妈总会陪在一旁，她让我画什么我就画什么。

妈妈除了那些，你所看到的。

妈妈那都不是真的。

她一遍遍叮嘱。

可是妈妈，你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呢？

路人甲确实继承了妈妈的才能呀！

我的画前，围绕着许多人，是那幅妈妈让我画的画。

路人乙不论是色彩还是整体感觉...

路人甲真是优秀的儿子，他的才能与众不同，年龄这么小就这样优秀。

一个女人由衷地赞赏道。

妈妈没有您过奖了，还差很多。

妈妈谦虚了一下，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路人甲很期待你以后的发展。

那个女人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沉默不语。

我......

妈妈看了我一眼，歉意地笑了笑。

妈妈对不起，最近这孩子都不怎么说话了。

那个女人不甚在意，摆了摆手。

路人甲现在是青春期嘛，我们的孩子比他还严重呢。

我不想画画了。

妈妈一直以来不是坚持的很好吗？

妈妈站在我的身后，问道：

妈妈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我不想画了。

我背对着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妈妈为什么？

我......

为什么，呵。

我我想画我自己愿意画的。画我所看到的东西。

妈妈摆摆手，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妈妈我不想再听到这些。

我到底为什么不让我画？是因为我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我激动地站起来。

我那样反而更能让我的作品与众不同！

妈妈不用那么费力你的画就已经很好了。所有人都很喜欢你的画，你也很有才能。

妈妈转过身来，皱眉说道。

我那不是我的画，是妈妈的画吧。

什么？她愣住了。

我看着她，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我从来都没按照自己的想法画过，一直都是妈妈说画什么，我就画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我自己的画作。

妈妈够了，这一段时间你先休息吧。

妈妈扶住额角，情绪不是很好。

我就允许我画一次吧。我一定会努力被大家认可的。

我拉住妈妈的胳膊。

我妈妈，就这一次...

妈妈绝对不行！！！

啪的一声，她甩开了我的手，她的表情带着歉疚与不安。

妈妈你要知道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妈妈的身后，是一个血红身影的小女孩，正咧着嘴不怀好意地对我笑，

看上去阴森可怖。只有我能看见这些东西呢...

我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让我画画...

我闭上了眼。

我不，已经是可恨了。

妈妈怔在原地。

画室。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是妈妈的学生，他对我们说道：

学生甲你们班主任有急事请假了，今天你们就自己定主题画画...

他看看手表，接着说道：

学生甲五点之前交完成稿就可以走。

学生甲可以出去，也可以在教室画画。

学生甲不管画什么，只要交完成的画就可以！

那些声音回荡在耳边，我削起了铅笔，站在画架前，我拿起笔，却不知道该画什么。

好久没有，自己定主题画画了呢，每一次都是妈妈让我画什么我就画什么...

我把目光投向教室中悬在半空的那两个女鬼身上，

她们面目模糊，却能感受到她们冰冷的目光和咧开嘴不怀好意的笑容。

沉默地看了她们一会，我重新拿起画笔。

501病房。

学生乙幸好只伤到这个程度。

学生乙哎，要是伤到头或手的话...

学生甲是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学生甲这事来的太突然了，真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妈妈的学生，那天站在讲台上的男人。

学生乙也不是你的错，别太担心。

旁人安慰道。

学生甲但老师...肯定不会放过我...

学生不安地说道。

“哒哒”的脚步声突然急匆匆地传来，可以听出来者的紧张不安与愤怒。

妈妈怎么回事！！

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今天替班主任上课的是谁？

学生甲老师...！真的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根本来不及阻止！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显现出她的愤怒，学生的脸被打侧到一边。

周围的人显然都有些吃惊。

妈妈你疯了吗？

妈妈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妈妈你又不是班主任，怎么敢擅自让孩子们随便画画？

她的语气充满着懊恼与痛苦。

妈妈我是为了让你做这样的事才把你调到这里来的吗？你想被雪藏，这辈子再也进不了艺术圈吗？

学生低下头。

学生甲对不起，老师。

随即又解释道：

学生甲真是连阻止他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学生甲真的。

他强调着自己的无辜

学生甲真的...！

思绪回到画室。

我站在窗台上，风荡起了窗帘。

那两个女鬼又开始朝我不怀好意的笑，她们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窗台上，就这样我被她们拉着跳下了窗台，

跳下去的前一刻，我看到妈妈学生那来不及阻止惶恐的脸。

【二】

妈妈视角

以为很久前就结束的噩梦......

妈妈对不起。

我捂着脸失声痛哭。

又重新想起来了......

那时我还很小。

我姐姐，在看什么呢？

我看着姐姐凝视着半空，好奇地问道。

姐姐回过头来看着我，问道：

姐姐你什么都看不见吗？

我什么？

她低下头，低低的说道：

姐姐很难用语言表达...

我那画给我看不就好了吗？

姐姐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找到了新方法，她开心的笑道：

姐姐好，给你画！

姐姐在熙，我画好了，要看吗？

我这么快就画好了？快给我看！

......

我姐......你到底......

我看到了什么......？

画上的鬼影让我觉得不安。

姐姐从那之后开始画眼前看到的东西，“唰唰”的画笔声在房间里久不停歇。

也莫名其妙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整晚都痛哭。

姐姐对不起。

姐姐真的对不起......

姐姐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

越来越奇怪的姐姐让我感到害怕......

姐姐呼，呼吸不了了！救救我！！

姐姐病了，她抓着脖颈，痛苦不堪。

姐姐啊！咳！咳咳！

......我躲在妈妈的身后，害怕地不敢出声。

突然觉得姐姐的病，是因为姐姐的画。我扭过头看着姐姐的那些画，阴气森森的鬼影，面目可憎的冷笑。

但是太小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对不起，姐姐......我不安地站在坐在轮椅上的姐姐。

姐姐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让你画给我看......姐姐你可能就不会生这样的病了。

姐姐没关系，不用觉得抱歉。

她低着头。

姐姐因为你，我才可以画这样的画，以前只能用眼睛看着他们。

姐姐抬起头来盯着我，那无神的眼睛让我感到害怕，她继续说道：

姐姐虽然因为害怕而不敢画，可是不知不觉就画了。

姐姐但还是谢谢你。

她突然裂开嘴笑了，那模样和她画的那些画竟然有些相似。

姐姐多亏你才可以画出这些。

我害怕地落荒而逃，在妈妈怀里痛哭失声。我真的很害怕！

不久之后，在医院附近的湖里发现了姐姐的尸体。

收拾姐姐遗物时，我发现，姐姐肯定是因为...画里存在的东西才死的。

我看着姐姐的那幅画，夜晚的湖泊，血红色，湖面上有着令人心悸的鬼影。

但是他没有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他没有相信我说的话！我的儿子......

我那时候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姐姐...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儿子，手抚上他的脸。

我但是这一次，妈妈一定会守护好你...！

我妈妈会保护你。

我把脸埋在他的病床上，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儿子的。

不久后，儿子出院了。

我家里所有的纸和笔都扔了吧？

我问保姆，脱掉大衣，把手套摘下了。

她接过我的大衣和手套。

保姆是，都确认了好几次了。

妈我辛苦了。

我松了一口气。

我看向儿子，承诺般说道：

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你就听妈妈的话。

我蹲在他面前，抚上他的脸颊。

我这样就会安全的。

我们继续了我们的生活，儿子住回了他的房间，我密切地注意着他的动向，以免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

孩子妈妈！

急促害怕又痛苦的喊声突然响起，听到儿子的呼喊，我噌的一下起身，急忙跑到隔壁房间，打开门。

妈妈怎么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我，我不禁捂住了嘴。我的儿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手腕，刀片割破了他的手腕，

血流了好长一条。是那些，一定是那些，我看不到的东西在伤害着我的儿子。

孩子妈妈...

孩子我害怕，救救我...

孩子那些东西真的太可怕了...

孩子妈妈...

他“唰”的一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孩子救救我...

他的声音无助而惶恐，我只觉得自己也要心痛的无法呼吸。我把他拥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

我没事，不要担心。妈妈会保护你，没事的。

这一切的源头，是儿子的眼睛吧，只要看不到那些东西，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你就听妈妈的。

我用绷带一层层包住他的眼睛。

那样，你就会安全的。

什么都看不到，就会没事的。

孩子啊啊啊啊啊...

孩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孩子妈妈...！

孩子妈妈！！

儿子的呼声又一次响起，我急忙跑去他的房间。他“呼呼”的喘着气，看起来又是做了噩梦。

我没事，妈妈来了，没事，不要担心。

我赶到他的身旁，安慰道：

我又做噩梦了吗？没事，只是梦而已。

孩子那个血红的鬼影又来了，他紧紧掐住我的手腕...

我看着妈妈，深呼吸，没事的。

我捧着他的脸。

我看你流这么多汗，妈妈给你拿新的绷带。

孩子不要！

我起身正要走，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孩子就这么放着别管它。

我是因为害怕了吗？

我转过头。

我妈妈在你旁边的时候可以把绷带解开，妈妈会...

孩子不，不要！

他打断我的话。

孩子就让我这样待一会。

学生甲你有没有听说那事儿？

学生甲画家老师儿子的眼睛看不见了。

学生乙什么？是真的吗？

学生丁其实我也听说过...但是有传闻说，其实她儿子眼睛没什么问题。

学生甲哎，但谁会给眼睛没事的儿子带上绷带啊，应该是伤到了吧。

学生乙也是啊...

学生甲老师实在过于担心她儿子的了，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儿子身边啊。

学生丁是呀，而且她儿子的才能也实在太可惜了。

这些话离我越来越远，我待在墙边默默地听完了这些话。

“咯吱”，我打开了儿子房间的门，却发现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在干嘛？

我问道。

孩子想一些事。

我想什么事呢？

孩子以后我要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之类的。

我怔住，摸摸他的头，说道：

我这些都是我现在能为你做的，但是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我低下身子抱住儿子。

我妈妈觉得，我现在好像不是保护你，而是让你变得更糟糕了。

我站起身，承诺道：

我妈妈一定会找到。

我能让你继续画你最喜欢的画。

我也可以让我陪在你身边的方法。

【三】

【回归儿子视角】

但是妈妈在那年的冬天，因为原因不明的事故去世了。

就留下了没有妈妈什么都不能做的我...

我环绕着自己，坐在墙角。房间里一片黑暗。这个时候，门开了，我缠着绷带的眼睛也可以感受到门开时屋外的光亮。

来人是妈妈的一位女学生。

女学生这是老师让我一定交给你的...我就放这儿了...

她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我面前。

是什么呢？我伸手摸了上去，一下子愣住。

......

那是，我的画架和画笔。

我拿起那些笔，想起来妈妈说过的话。

妈妈妈妈一定会找到。

妈妈能让你继续画你最喜欢的画。

妈妈也可以让我陪在你身边的方法。

我像是明白了什么，“唰”的一下解下了我的绷带。已经好久，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了。

眼前，那些可怕的鬼影都不见了，或者说，我都忽视了，因为眼前的虚影，是妈妈...

能找到办法的。

我看着眼前的妈妈，想着她说过的话，泪流满面。

妈妈能找到办法的。

我埋头失声痛哭，妈妈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如她曾经给我的温暖。

两年之后，我的画展。

面前的是一个报社的记者，他边采访我边拿笔记录着。

记者您的画画风格真的很独特，请问您画的具体是什么呢？

我我就把我能看到的东西更具体地画出来了而已。

然而记者显然理解错了。

记者哈哈！

他笑了一下。

记者是是，想象的也可以说是看到的！

记者那如果您在这次展览中要选一个最有代表性的作品的话，您会选哪个作品呢？

我会选您后面的那一幅画。

我把目光移向了记者身后。

记者是我身后的画...

他转过头。

记者哇！！您画的这幅画真的好漂亮。他赞叹道。

记者这幅画的名字是什么呢？

我轻轻笑了，看向那幅画。

画中的女人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地搭在腿上，

线条柔和，温柔美丽。

我作品名字是——母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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