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8)

没有什么娱乐，冬天又黑得快，村里人入睡都早。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吴越强撑着困眼，趴在墙上屏息偷听。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隔壁终于传来忽高忽低的鼾声。

吴越精神一震，从脚边摸摸，提到一盏煤油灯。

轻轻打开房门，老旧的木门哪怕是移动一点儿，都发出了“吱呀——”的悠长叹息。

吓得吴越虎躯一震，隔壁的鼾声似乎受到惊扰，放轻了很多。

吴越呆在原地，屏息凝神。

过了一会儿，鼾声再次响起。

吴越不敢再开门，只好举着趁奶奶睡着，从隔壁偷来的灯，从小小的门缝里挤出去。

一点、一点、一点……终于挤了出来。

吴越蹑手蹑脚地移到隔壁房门口，细听。

嗯、鼾声雷动，真是完美的时机。

再摸摸自己兜里的火柴盒，在漆漆黑的夜里，给自己鼓劲儿。

加油！努力！我是最棒滴！

小心翼翼地迈着贼眯贼眯的步伐，吴越如愿溜出家门。

吴家沟与徐家湾不同，家家都没有修院墙的。

据说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院墙”和“怨墙”同音，修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所以，也就是说，有狗的人家的狗，晚上可能都没拴着。

一点儿火星不但会引起村里人注意，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狗的狂吠。

所以，吴越要特别小心。

还好，今晚月色不错。

吴越趁着月色，猫着腰，摸黑着，小心脏一路都绷着，不敢跳太快。

月黑风高夜，杀人如麻时。

吴越突然想到这句话，小心脏一个激灵，感觉全身的感官都明锐起来。

冬天的月光，皎洁而又寒冷，似乎月光所到之地，周围的一切都活了起来。

淅淅索索……淅淅索索……

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

吴越不敢回头，更不敢多想，硬着头皮加快了脚步。

踏踏踏……

后面似乎……真有走路的声音，仿佛穿着皮靴子。

村里人都穿布鞋，皮靴子可是稀罕货，有的话，肯定会穿出来炫耀炫耀。

吴越清楚地记得，没有，村里没有穿皮靴子的人。

妈呀！据某本烂了书壳的史书(？)里说，20世纪的晚上，是那个东西四处游荡的时候？

妈妈呀，我不会，今天就，碰上……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

发现猫着腰跑不快，吴越直起身子，咬牙飞奔。

光！光！火光！灯光！只要不是月光！

吴越这辈子，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格外渴望热光的降临。

吴越努力瞪大眼睛，飞快跑过与徐家湾接壤的菜地，奔到一间草房子侧面，蹲下，小心脏“嘣嘣嘣嘣嘣”。

这个地方月光不怎么照见，让吴越稍微松了口气。

她摸摸口袋，摸出火柴，双手抱拳抵在额头，闭上眼睛，口里念叨着自己也不懂的话，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圣母玛利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阿门”等字眼。

等心情平静了些，她睁开眼，斜对面的土路上，一道黑影飞奔而过。

吴越使劲眨眨眼，真没看错，是有道轻快的黑影“踏踏踏”飞奔而过。

紧张的神经突然隐隐兴奋。

妈妈呀！真有东西在游荡！

真是开了眼界了！古人诚不欺我！

就是不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吴越突然好奇。

她转念一想：明天才结婚嘛，女主肯定是安全的。一晚上而已，明天再救也是来得及嘛。

就这样，因为一道黑影，拯救女主的伟大计划还没实施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