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灯火夜阑珊

黑夜吞噬苍穹，冷雨如断弦珠帘，一颗一颗的滴落在瓦菲，然后滚进水洼。暖色灯影在水面荡漾。

墨离一身暗红色长袍，一手撑着油纸伞在高墙上翻飞，借着电光，还能依稀辨出出宫的方向。

突然，暗夜中袭来掌风，墨离机警地闪躲，看来来者不善。顺势出掌，伞骨在指间旋转。单手难敌，伞被抛向雨中。瓦页咯吱落地碎裂……

剑出鞘闪出刺眼的剑光，映着执明那双嗜血的眼睛，很利落的斩杀了。刚才一直未拔出，说明他知道，对面的人是他的阿离。

伴随重物落地的声音，是墨兮派在暗处的手下，被执明斩杀了。

——星铭剑！墨离立刻收回欲放出的毒针，匿藏于袖中。

“回去！”冷冷的命令声在雨中却显得清晰。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墨离身上。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让阿离离开。而且还是去见别人——玉生烟！

“回！回何处？”墨离嗤笑道，自己只是慕容离的替身而已，怀疑，质问……，对自己从未有过信任。

“满朝上下，君不君，臣不臣，不为国，不为民，都只为自己！呵呵……今日之天下，硝烟未散，烽火又起。朝野相斗，又添霜雪……”墨离所言，可谓字字珠玑，一字一句的扎在执明身上！

“本王答应你，不让你受这浊气……好不好！”执明几乎用苦求的语气说话，天色暗沉，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不好，执明国主，你所举，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慕容离罢了，我告诉你，我是墨离，字清颜，是罗生堂少堂主，江湖浪客玉公子……不是慕容离！”

“我最后说一次——回去！”执明怒吼道，他不想听墨离说他自己不是慕容离的。

“休想。”墨离扔下披风，雨水沾在暗纹衣袖，又滑进衣襟中。

执明抓住甩开的手，捏紧！墨离用力抽出，见于事无补，两人又在雨中厮打起来。可双方都有保留，并未使出全力。也没有致命的招数……

“额……噗！”墨离莹白的手指托着胸口，嘴角的血迹被雨刷净，流入水中稀释，仿佛从未有过。

“阿离！”执明接着欲坠下的墨离，轻小得柔若无存，为何每次自己都会伤到他。这明明是自己所不愿的……！

“召集所以医丞，倘若怠慢，斩立决！”轻缓将墨离放于自己的龙榻上，厉声吩咐道。左右宫人离开跑出去传旨……！

医丞满庭，却都不知道墨离所重之毒。皆摇头叹息，又不敢上前去禀告。

“回王上，墨大人所中之毒，臣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众人齐声说道。

“那就去查，本王养你们有何用，一个个的，都跪着等着祭祀本王吗？”执明起身，淡淡的扫视着众医丞，衣袍上的水流转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细流。

于是顷刻之间，大殿又堆满了各类医书，只因执明说的“祭祀”，像是再说若墨离不治而亡，他也不会苟活着一样。天权的王脉，不能断的。否则，天权亦危在旦夕。

“找到了！”一大臣高宣到，在场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书上言，此毒毒发时，身如万蚁啃噬，骨若尖刃刮刻……”

“故谕之为骨魂……”墨兮荡荡衣衫，大步流星的走进螭龙殿心，越过执明，医丞们也识趣得退让开。

拿出墨离的右手， 搭脉！瞳孔突然紧缩，眸中的水像经了狂风骤雨。手靠在墨离湿漉漉的额间，慌乱得在袖中摸索着……

“快……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墨兮着急得看着身后的痴魅，他行医多年，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害怕过。颤抖的声音，无措的双手打开药箱，箱内的东西便洒了一地。

“针……我的针呢？”墨兮在地上仔细的翻找，越忙越乱，越乱越错，越错越痛不欲生。

“主人，这儿呢！”痴魅捡起银针盒子，递给墨兮。好像在隐忍什么！

墨兮自己夺过，还未看清，针便洒在地上了，“额，哼哼……咯咯……哈哈……”

墨兮在发笑，笑得泪眼婆娑，是他的错，为什么选择来王城，为什么让他接理朝政，为什么一向装好的针今日却随意扔在盒子里，现在又洒了一地。

“用我的吧！你给我平时练习的，可一直都未舍得用。”痴魅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绢布裹，他不忍心看墨兮痛苦如斯。

墨兮不作思索，接过针，娴熟得插在墨离手上。痴魅递毛巾给他 顺势接过，为墨离擦去汗珠。放松的靠在床沿……让痴魅退下。

“吃了吧！不然清颜醒来，你就倒下了！”墨兮本不想与执明多言语，不过见他狼狈至此，也不权当作善事了。

“兄长！”墨离咳血，无助的喊到。手上的银针颤颤巍巍的……

“清颜别怕，哥在呢！”墨兮过去安抚着他。

执明没有接过药，睥睨着墨兮。微微翕张的眼皮死撑着。

“哥！你杀了我吧！求你啦！”墨离噙泪，苦苦挣扎着，哀求道。虽然毒发不是一次两次，可次次锥心刮骨，痛不欲生。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墨兮安慰道。

“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墨兮将手掌放在墨离口中，以免他咬伤自己。牙尖渗入，鲜血淋漓滑落，暗红色的衣衫包庇了黑夜所犯的罪恶。血迹遁入，看不出来

……………………墨离哭着哭着就昏去了，也不再想着求死。因为毕竟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记得，你问过清颜的药苦不苦！”墨兮看着执明，锐利的眼光如剑锋刺在执明身上。

“我来告诉你苦不苦，呵呵……清颜的药，比了那莲籽心，还要胜上十倍，但是清颜不会觉得苦……因为我去了他的味觉，我还想去了清颜的知觉，因为这样，他就不会觉得痛了……哈哈哈……”

“你……”执明气得说不出话来，比莲籽心还甚，岂不是天下最苦的。

错便要错得彻底，错得离谱，不然，凭什么指责错局。执明看着墨离苍白羸弱不堪，心疼几分 ，更怒不可遏。灯火阑珊处，再寻不见那人如旧的身影，人如归，心却结了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