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计谋

“哥？”楚淮桑明星感知到窗外有人，遂打开窗子，探头向外望，却发现是季醇兮站在窗外。

“公主，”季醇兮拱拱手。

他一双柔顺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普通青衣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虽叫她公主，然而不再有卑微之态。

“不是让你叫我名字么，几日未见，怎么又改回来了？”楚淮桑没有惊讶于他的出现，淡淡一笑，首先问了他这个问题。

“我想，当我真正变强之时，方可唤公主大名，”季醇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回答道。

“怎么，是给你前进的动力？”楚淮桑笑开，露出瓷白的牙齿，她笑了片刻，收回放肆的笑，“依你便是。”

楚淮桑把窗子大开，“进屋吧。”

“不了，我说几句话便走，”季醇兮没有动。

“嗯，”楚淮桑没强求，依在窗棱，抱着臂看他，等着他说话。

“皇上让我去攻打楚国西部的蛮夷地区，今晚出发。”

“今晚出发你不好好做准备，到我这里做甚？不要说你是来道别，”楚淮桑无奈。

“对，仅仅道别，”季醇兮低下头，微微笑着，“这样不可以吗？”

“我也是担心你，”楚淮桑手放下，支在窗子上，认真看他，“那边可是很难打的，人多能力也大，要不我和父王说一声，让他换人，你第一次带兵，先从小的来，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

“皇上叫我去，岂有拒绝之理，况且，他答应我，若是这仗打赢，就要我当镇国将军，这条件，太诱人。”

“我相信你能胜，可真是苦了我们原先的镇国将军了，他就没有刁难你？”

“风将军自然不悦，但是皇上执意要我去，我想，这个机会，是公主为我争取的，不能不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好好表现，”楚淮桑没有办法，伸手拍拍他的肩，“还不快走？”

“公主，可否……给醇兮一件信物，这一去，恐怕得一年半载……”季醇兮的脸有些不自然，他抿抿唇，视线不敢与楚淮桑相对。

“醇兮，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本公主若是不给呢？”楚淮桑笑着揶揄道。

“若是如此，那醇兮便告辞，”季醇兮依旧低着头，认真道。

“罢了，抬起头，我给你，”楚淮桑从腰侧解下一个金丝缝制的香囊，递到他手上。

“战场上条件恶劣，闻这个可以平静心神，舒筋活血，你若是受了伤，取出里面的药草，捣成碎末，涂在伤口上，伤口便会痊愈。”

香囊里面其实是就冰凤凰，楚淮桑下山时，赫连旒疏特意将冰凤凰晾干，撕成条，放到几个香囊里，免得她以后需要时还要上山取。

季醇兮将香囊放到鼻下闻了闻，的确，没有普通女子用的香料的刺鼻香味，只有淡淡的药草香，让人闻着格外舒适。

“谢过公主，”季醇兮手握香囊，对楚淮桑说道，“公主，我走了。”

“盼凯旋归来，”楚淮桑手摸摸他的脸颊。

待季醇兮离去，楚淮桑听见了床底下的鼾声，声音不小，令楚淮桑格外头疼。

这小家伙声音这么大，即使藏起来，也无用吧……

她走到床边蹲下，把手伸进去，抓住昭儿的尾巴将它的身子和垫在身下的垫子一同拽了出来，昭儿被拽的醒了过来，不满地哼哼。

“你睡觉打鼾，以后把你安排到外面，你在草丛里睡，若是别人发现，你就逃。”

昭儿委屈地看着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眼里有湿润。

“别卖乖，我不吃你那套，”楚淮桑瞪着它，“你出声会被人发现，这也是我的无奈之举。”

昭儿趴在垫子上无精打采，耷拉着尾巴，呜咽了声，不理她。

“你再躲躲，我感觉到我哥来了，”楚淮桑突然说，推着垫子，将垫子一下推进了床底，她站起来，拍拍裙摆，在屋里踱步。

楚泗良同季醇兮如出一辙，也是在窗外。他敲了敲窗子，楚淮桑打开之后他立即跃进来。

“哥，为何现在才来？”

“秦鄢给我送礼，我走不开，”楚泗良道，“他人真不错，居然给我送了一把绝世宝剑，也不知从哪淘来的，当时二哥三哥都在场，别提多羡慕。”

“你的四王爷也给其他皇子公主送了礼，虽然每人一件，但是很会对症下药，他们都很满意，是不是你告诉过他们的喜好？”楚泗良笑道。

“长公主楚瑞雪爱胭脂，二公主楚暮雨爱衣裳，大皇子楚梓迟爱茶，二皇子楚寒深爱酒，三皇子楚逸之与你皆爱刀剑，五皇子楚洛书爱收藏诗画，六皇子楚钰安爱玉石……”

楚淮桑背的滚瓜烂熟，还没背完，楚泗良便捂住了她的口。

“为兄真是拿你没办法，”楚泗良摇摇头，把手收回，“你倒是厉害，能做到玲珑剔透，叫别人喜欢，谁知道你是个混世魔王呢。”

“我乐意，”楚淮桑拍了他一掌，跳到床榻上，绣花鞋一蹬，她躺了下去，“说正事。”

楚泗良忍俊不禁，这哪里是说正事的姿势，就差睡下了，他不恼，笑吟吟地坐到她身边，“你说吧。”

“你后天结婚，”楚淮桑道，“你想吗？”

“废话，”楚泗良道，“这有的选吗。”

“我有个法子，”楚淮桑道，声音低了几分。

“但说无妨。”

“听秦鄢说，秦湘珞有喜欢的人，是秦苫。”

“桑儿的意思……”楚泗良隐隐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

“何不成人之美，后天的大婚之日，想方设法把他俩凑到一块儿，这样你便能解除婚约，而且，秦王会以这件事为耻，为了解决这件事，他定会给你许多好处，若是父王知道了，也许还会与秦国结仇，秦国会逐渐走向灭亡。”

楚淮桑是有私心的，赫连旒疏给她的任务便是，让秦国灭亡，这件事，楚泗良是不知道的，但是楚淮桑知道的是，他也希望如此，他的野心，她明白的很。

“他们会拿你做人质，”楚泗良摇头，“我不会将你置入水火之中。”

“放心，我的武功我自己清楚，”楚淮桑无所谓地说道，“六年前，我支援你打仗，我可是歼灭了一个国家。”

楚泗良无言，的确，六年前，楚泗良已出师，离开寂雲道长，回楚国，上了战场，由于敌方人数太多，又有精兵良骑，没过三日，楚泗良的军队便仅剩数十人，敌方仍然势力很大，楚泗良那时真的觉得，他活不过这次战争。他捂着被剑捅穿的肚子，挥着剑，勉强杀了几个离得近的敌人。

赫连旒疏带着楚淮桑就这样来了，赫连旒疏拿着手里的剑，轻松解决了围着楚泗良周围的敌人。

楚泗良早已崩溃，拿剑当拐杖，摇摇晃晃支撑着自己不倒下，意识模模糊糊，即将昏过去。

“师傅，我哥他还好吗？”楚淮桑双手执长剑，一边杀敌，一边回头问道。

楚泗良此时已经倒下，赫连旒疏接住了他，抹去了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探了探鼻息，平静地说：“放心，还有一口气，我会治好他，我带他去无人处疗伤，桑儿，这是你第一次实战演习，好好把握。”

说罢，挥手甩开一个杀过来敌人，剑捅入那人的心脏，他抱着楚泗良飞快躲过了自那个人胸口喷射出来的血雨，离开了此地。

战场上，只余楚淮桑一人。

楚泗良在赫连旒疏为他上过药时醒了过来。

“桑儿呢？”楚泗良虚弱地吐出一口气。

“在战场。”

楚泗良猛然清醒，怒瞪赫连旒疏平静的出奇的俊颜，发疯似的推开他，扶着桌子和墙，跌跌撞撞往屋外走。

赫连旒疏没阻止，悠然站起身，在屋里待着，变出一块冰在手中把玩。

楚淮桑的眼睛是红色的，她嗜血的表情，令他永生难忘。

她就站在数万具尸体的中央，衣服上，甚至脸上，都是别人的血迹。

看见楚泗良，她的眼睛恢复了棕褐色，那红色，像是楚泗良的错觉一般，楚泗良一直拿它当错觉。

赫连旒疏也因为在屋中，错过了这一个发现她身份的事实。

只有魔，在杀戮之时，才会长出尖牙，血气上涌，将瞳仁染成血红色。

赫连旒疏不担心楚淮桑的实力，才能放心带楚泗良疗伤，他一直是以为，楚淮桑仅仅是仙。

那一日，楚淮桑杀了所有敌军，而后，与赫连旒疏回了山上。

当时，楚淮桑只有九岁而已。

楚泗良带着重伤的十余个士兵回了国，独揽所有功勋，自此，成为世界的一大奇迹，楚国也一跃成为最强国。

“这件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楚泗良对楚淮桑说，“所有功名，都应是你的，我不知你为何不愿接受。”

“这是男权世界，我一个女子干嘛做这些，”楚淮桑眨眨眼，不屑地说，“我帮哥哥就好了。”

“我答应你，恰好，我不想娶秦湘珞。”

楚泗良又说道：“如果有一天，秦国被你我灭掉，秦国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不想揽功。”

“我当女皇？别逗了，”楚淮桑坐起来，捶了一下楚泗良的后背，“我才不要，咱们两个谁得到都一样呀哥哥。”

“那我把国家交秦鄢。”

“行不通，第一，秦鄢不想当皇帝，第二，他不会接受，你灭了秦国，又把秦国送给他，他不会感恩戴德，反而会想尽办法报复。”

“咱们先不要谈这件事了，你的王爷这会儿应是往回赶呢，我们谈谈对策，一会儿我就回去。”

“很简单，下药，把他们脱光，放到三王爷的床上，你只需做出一个彻夜找新娘的假象即可。”

“下药，不会查出来？”

“放心，我有一味药草，其汁液会使人昏迷八个时辰，事后会蒸发掉，无一丝痕迹。”

楚泗良还没回答，楚淮桑就穿好鞋，抄窗户那边走去，她拉开窗户，一只山雀飞了进来。

楚淮桑伸了手臂，山雀就停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一般都用飞鸽传书，怎么……用山雀？”楚泗良见楚淮桑从山雀的嘴里拿出一张字条，疑惑不解，“怎么把信放嘴里？”

“我师父的新发明，训练了山雀送信，因为在宫廷，飞鸽传书太为常见，易被识破，而山雀飞进屋子不会被察觉。对了，”楚淮桑道，“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师父。”

“嗯。”

放飞了山雀，楚淮桑拆开纸，扫了一眼，笑逐颜开，“太好了，今晚我和师父去醉红楼。”

“以薛碧水的身份？”

楚淮桑点头，“今晚可要好好放纵一回。”

“欲女，”楚泗良扫了她一眼，向窗外走去，“我可不陪你唠嗑了。”

“对了，”楚泗良临走时想起什么，“那秦鄢怎么办？”

“迷晕他，”楚淮桑笑，推他走，“快走快走，我要准备易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