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念（一）

等我醒来之时，我睁眼所看见的便是大气且精致却熟悉的纱帐——我日日夜夜都能看见，自然熟悉。

原来我回到了皇宫了阿。

身边的太医见我醒来，立刻高兴地冲了过来，眼含热泪替我把脉。

“陛下！陛下！陛下你可算醒了！”

这声音吵得我皱了皱眉，可我还是耐着性子应了他。

苏昭宁“嗯。”

苏昭宁“朕睡了多久？”

“陛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苏昭宁“朕的伤如何了？”

“陛下的伤已无大碍，只是那毒的毒性厉害，还得静养几个月。多亏这伤口被及时处理，这才没伤了陛下龙体的底子。”

我仔细地回忆起我昏过去前的事情，倒是让我觉得头疼。

苏昭宁“朕是如何回的皇宫？”

“禀陛下，是三位王爷。”

“王爷回宫后未能找到陛下，得知陛下去了昭雪寺久久未归，亲自去昭雪寺寻的陛下。王爷们昨日守了陛下一夜，今早才离开的皇宫。”

……原是皇兄们回来了。

苏昭宁“那群刺客的来头可派人去查了？”

身边侍奉着的侍女欢颜接了我话：

欢颜“回禀陛下，路成邺大人昨夜已经着手去查了。倘若有进展，路大人会亲自来禀报的。”

难得贴身伺候的人从如柳变成了欢颜，我有些不适应，脑子里便忽然想起了我昏过去前那清秀公子所说的话：

只怕是……

苏昭宁“朕的如柳呢？”

我意外的冷静，声音里有种许久没说话而导致的低沉沙哑。

欢颜“勉强救回来了，可人还没醒。”

这样的结果却叫我有些意外，她那刀挨得惊险，我原以为她……

罢了，救回来就好。

我勉强从床上坐起，对着欢颜说：

苏昭宁“带朕去看看她吧。”

欢颜“可陛下的伤……”

苏昭宁“无碍的。”

我看见面色苍白的如柳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我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她受伤的场景。

其实我有把握躲过那刀的，代价是我的手兴许会被旁边的刺客连皮带肉被削下来。

所以我便故意不躲，甚至露出了些许破绽，就是想看她会不会救我，会不会舍命替我挡刀。

倘若不会，我便硬挨这一刀。

可是原来她会。

那个瞬间，她下意识向我跑来，猛的一下子张开怀抱护住我。

我甚至能听到刀剑刺穿她皮肤，插入她皮肉的声音。

傻。

真傻。

我总算为自己的疑心病付出了代价——我害了一个心心念念着我的人。

我又想起许久以前的事：如柳被母亲点来照顾我，她做事总是那样体贴妥当；我犯了错受了罚，如柳轻轻抱住我同我说没事；我顽皮受了伤，如柳每日精心照料着我……

如柳“殿下，奴婢叫如柳，日后就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了。”

如柳“殿下，没事的。殿下改了就还是我们的好殿下。”

如柳“殿下！太医嘱咐了要忌口！”

她分明只比我年长些许，却像长我许多岁，倒衬得我像个莽撞的小妹妹。

怀疑所有人，我都不该怀疑如柳的……

是我错了。

欢颜“陛下……”

欢颜扶着我，在我身旁小声唤我。

苏昭宁“走吧。”

我转身向外走去，命他们好生照顾如柳，悄悄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想起山脚下遇见的那位公子。

太医说多亏伤口即使处理了，这才没伤了身体。也不知是那位公子帮的忙，亦或是飞雪寺上的人。

总归要多谢有他帮忙的。

他衣着矜贵，随从众多，家境应该不错，想来该是哪位世家公子。

苏昭宁“可有在飞雪寺见到一位容貌秀气，眼睛十分有灵气的公子？”

欢颜“公子？逍遥王未在奴婢面前提过什么公子，奴婢不知。”

欢颜“可是那公子救了陛下？”

苏昭宁“或许是。”

欢颜“那陛下不如问问逍遥王，再问问路大人。”

欢颜压低了声音同我说：

欢颜“还是路大人把陛下抱回宫殿的呢，奴婢看到路大人当时眼睛红红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苏昭宁“不是说是皇兄去寻的朕吗？”

欢颜“其实路大人也去了……路大人还不让奴婢告诉陛下。”

苏昭宁“为何？”

欢颜“奴婢不知。”

苏昭宁“那两位公子什么反应？”

欢颜“黎公子熬了汤送过来，初云公子来了两回，都被王爷给赶回去了。”

我心下了然，已经知道是哪位皇兄了。

脑海里浮现出五皇兄黑着张脸赶人的模样，心中熟悉，却又十分想笑。

五皇兄从前也是总是如此，站在我身边将我身边的世家公子全部赶走。

我还记得他当时冲他们说：

苏长鄞“想靠近我妹妹，先过我这一关。”

好生怀念。

后来？

后来他便被镇国将军的儿子萧然给揍了，再后来他便再没借口拦着萧然找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