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云“想来臣与陛下从前应无缘得见。”
他的话如同他那淡漠的神色一般,却在我有些许失落时适时转了话锋:
江初云“可陛下这么一提,眼下臣却又觉得陛下有些许熟悉。”
江初云“望陛下指点一二。”
他说话已然不复当初的风趣,反倒是随了这宫里的规矩,实在是古板乏味无趣。
我挥手遣退这殿中的宫人。
苏昭宁“不必将君臣挂在嘴边,我不爱听。”
苏昭宁“你可记得那年南国侵扰我大昭时,骁骑将军时常带在身边的宁朝?”
他听到这名字时先是一愣,随后瞳孔骤然放大,许是被这个真相狠狠地震撼了一番。
江初云“可宁朝……那日不是传来战死的消息吗?”
苏昭宁“受了伤,没死,你们可有找到尸骨?”
我笑着问他。
那年南国进犯我大昭,母皇命萧然的父亲镇国大将军前往南国征战。
萧然既想做出一番事业,且心中放心不下年迈的父亲,便自请一同前往。
我素来黏着萧然,我便瞒着母皇和萧然一起悄悄地去了南国。
母皇知道后大为生气,却又随我去了,只当是给我一个磨炼的机会。
我伪装成男子,那日初见,江初云问起我名字时,我正在屋内写字。
我将我的名字倒了过来,再换了一个同音字,在纸上写下了“宁朝”二字。
他以为是朝廷的朝,而不是朝朝暮暮的朝,我这宁朝(chao)的名字便定了下来。
至于为何我在听到“江初云”这名字时未能想起他来?
因为这家伙也化名了。
我那时问他,我该如何称呼他。
他抢过我的毛笔,在纸上潇潇洒洒地写下三个大字——江临易。
他同我说:
江初云“是‘半卷红旗临易水’的临易。”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那时已有了些军功在身,是个小将人物。
那时我只觉得他这名字同他的身份抱负颇为合适——倒像是个天生的将领。
那时的江初云尤为风趣,倒是叫那段艰苦的日子多了几分趣味。
江初云“你没事就好。”
江初云“我倒是没想到那年和我同吃同住的小兄弟,现如今却是宫里人人见着都要行礼的陛下。”
他忽然笑了,露出同方才截然不同的笑容,让我觉得他又变回了当年的江临易。
他同萧然是一类人,倒叫我从他身上看出几分萧然的影子。
他这样优秀的人本就应该在朝廷上施展才能,在战场上实现他的抱负。
苏昭宁“为何……选择入宫?”
江初云“进了便进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懂了,他不愿意说。
罢了,不愿说便不说吧,我一贯不喜强人所难。
苏昭宁“我还以为你只想在朝堂和沙场之上一展英姿。”
江初云“那时年幼无知,很多事情只喜欢随着自己的心性。”
江初云“如今看来只觉得幼稚,毕竟这世间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左右。”
江初云“倒不如随遇而安了。”
我对这一番话颇为认同,只觉得似是遇见了知己。
可到底也让我将那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江临易和如今沉稳大气的公子江初云分了个干净。
想来是少年心性消磨尽,曾经的少年便也不复存在了。
只是,我觉得有些可惜了。
苏昭宁“所以进这宫里来,你可悔?”
江初云“能遇上陛下,也算的上是意外之喜了。”
江初云“有何悔?”
那便好。
日后这寂寥深宫,总算有个人能伴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