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呐喊

男人居然想回老家，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实在让我头大，可是许下的承诺就一定要兑现，况且还是把灵魂出卖给我的尊贵客人：“没问题，你抽烟吗？”我大方地递了根烟给男人，自己也点了根起来，然后坚定地踩下油门，送身边这片即将枯黄的落叶归根。。

一阵又一阵的萧瑟秋风拂过我的脖子，黑咕隆咚的山区道路上，只剩下我的车灯和午夜天空中为数不多的星光：“就这吗？”我扶着男人耷拉着的手臂淡淡地说：“如果你选择这里的话，那么你会有一分钟时间。”

“然后呢？”男人平静地看着我，看来他已经准备好面对无尽的黑暗了。

“然后你就解脱了。”

“下面有一个水库。”男人叼着烟淡淡地说：“以前我常带他们来游泳，那时候他们才这么高，还带着拖拉机的内胎当泳圈。”他会动的手在大腿上比了个高度，看起来还没丫丫高。

“这么说这个地方还不错。”四处都是漆黑一片，我就算踩进水库里也不会知道，不过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让他感受一会最后时刻也无可厚非。

“山青水秀。”男人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扶我过去吧，往前二三十米就是水库斜坡了，把我放那里就行了，然后就是你说的一分钟对吧？”

“是。”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知道，我的老板和阿俊的老板此刻在想些什么。。

手机的手电筒只能照出很近的距离，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直到他说的那个斜坡出现了我赶紧停下脚步，因为我不会游泳，而且我还要留着我的命。

一阵带着些腐烂的气息迎面扑来，水库似乎很大，尽管在枯水的季节，一大片灰蒙蒙的轮廓还是隐约出现在我的眼帘，这里即将是男人的归宿，而我还必须掩埋这个事实。

“我老婆问你我在哪你会怎么回答？”

“你已经扔下他们远走高飞了。”我淡淡地说：“我亲眼看见你上了一个五十多岁女人的车里，那部车还挺漂亮的，女人穿得也很洋气，应该很有钱。”

“谢了，兄弟！”男人叹了一口气：“我就在这坐着吧，等等我自然就会掉下去了。”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刻我实在看不出这个男人是可怜还是可恨：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相信我。。

披星戴月往回赶，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男人苍凉的呐喊声，听起来像是两个人的名字，我猜一定是他两个儿子的，凌晨两点左右我回到了城里，拨通了女人的电话后我赶往那家挺熟悉的医院，毕竟我的很多客人都是在那上下车的。

“我的老公他在哪里。。”橘黄色的路灯下，女人的嘴唇哆嗦得厉害，估计她从来都不知道一百多万的现金有多重。

“他跟一个老女人走了。”我淡淡地说：“这钱是那个女人给我的，让我交给你，估计是看上你老公了，不过说老实话，你比她好看多了，实在让我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