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

下了飞机，我们没敢让帅云楠过来接机，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让他来接机反倒显得我们不够懂事了。

我们打了辆车，用磕磕巴巴的英语把此前帅云楠发给我的定位的位置告诉了司机，好在司机听懂了，我们跟顺利地就到达了他们的住处——马萨诸塞州的某个郊区。

不得不说麻省的空气还是不错的，至少pm2.5没有那么多。但是风景和国内相比倒是差不多，毕竟都是在地球上嘛。

我们根据定位到了第五他们家房子门口，很别致的一套三层楼小别墅，很有美国乡村建筑的风格。

我按了按门铃，门从里面打开了，帅云楠那张憔悴的脸从门背后伸出来。

如果不是我曾经见过他，我根本不敢相信此时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当初那个潇洒自如的帅云楠。

他整个人好像一株枯萎了的草，两颊消瘦，颧骨突出，黑眼圈又大又黑，双眼无神，一头乱发好像鸟窝，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看见我们来了，他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光来，看了我们一眼又转身进屋了。

我们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里，林岳顺手把门带上。

屋子里漆黑一片，所有窗帘全部被拉上了，我使劲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就看见帅云楠背靠着沙发瘫坐在的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介意……有点儿光吗？”

帅云楠没有搭话，像只行走的破麻袋一样走向窗户边拉开窗帘，然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瘫坐着。

阳光总算进来了那么一束，他的脸在那束阳光中又多了几分苍白。地上也没有我预想中的酒瓶什么的，看来他不是个遇事只知道借酒浇愁的人。

我和林岳自己在帅云楠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轻生地说：“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这句话好像给了深渊中的他放下了一棵可以抓住方向的救命之绳。他恍惚地抬起头，左看右看，眼睛终于在我们脸上对上了焦。

“抱歉”，他说，“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只是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他的消息。”

我不敢问他目前为止都得到了关于第五的什么消息，只得说：“觉还是要睡的，否则第五回来看你成了这样你怎么跟他交代。”

“道理我都懂。”他说，“我也想每天精力充沛以保证自己能尽量协助警方调查，但我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第五的身影。”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已经很难得了。我求助地看了林岳一眼，他也正看着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在林岳那里得到什么帮助，但是接收到我的求助信息之后，林岳起身走了过去，拍了拍帅云楠的肩膀：“你放心地休息一下吧，我们来帮你等待第五的消息。如果警方有什么还需要问到你的，我们会叫醒你的。”

帅云楠抬头看了看他，似乎才想起来我身边还跟了个陌生人，勉强打起精神，问：“你是？”

“我是沈安的朋友，叫我林岳就好。”说着又拍了拍帅云楠的肩膀，帅云楠就这么慢慢地低下头去，一分钟后，沉重的鼾声响起。

“他睡着了？”我问。

“对。”

“不会是……你的功劳吧？”我有些难以置信。

“我只不过想让他休息一下而已。”他一边抱起帅云楠往房间里走一边说，“不是你向我求助的吗？”

我跟了过去：“你们异空人还有这能力？真牛！”

林岳把帅云楠放到床上，娴熟地帮他脱掉鞋袜外套之类影响睡眠质量的东西，又给他把被子盖上，临走前又给他把被子四处掖好。

“你还挺会照顾人的。”我说。

“一般吧。活了这许多年，总要懂点生活常识。”他不咸不淡地说。

我忽然想起他说过他做过医生的话来了，于是问：“你不会是这上万年来照顾过许多人吧？否则怎么这么娴熟？”

他走在前面的步伐停了下来，有了前面的经验，我连忙刹住脚步，才给我的额头和鼻尖避免了又一次伤害。

我忽然转过身来，只可惜客厅的那束阳光并没有照到卧室前面的走廊里，所以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在我面前，几乎要将我压成一只蚂蚁。

我的求生欲马上把这强大压力的来源归咎于我说错了话以及自身身高不足以至于气场不够，于是踮起脚尖补充：“你不是说过你做过医生吗？我想着你是不是经常照顾病人所以……”

虽然我踮起脚尖来并没有让我自己增加多少高度，也没有让自身的气场变得强大多少，甚至可能看上去有些幼稚可笑，但是好歹林岳身上传来的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了。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我跟在他身后拍了拍自己的嘴，不敢再乱说话。

林岳把所有的窗帘全部打开，客厅瞬间亮堂起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整个客厅竟然乱得像个猪窝。客厅里到处都是沙发抱枕、吃剩下一半儿的水、面包、吃了没洗的碗筷还有各种衣服。

如果不是知道情况，我简直要怀疑这是个死肥宅的单身狗的住所。

林岳没有说什么，一挥手，客厅里面瞬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嘴上一声惊叹，心里却在想：“这外空能力不错，连洗碗扫地之类的家务活都可以省了。”

林岳又走到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就穿来锅碗瓢盆相互撞击的声音。我寻声走进去，才发现他竟围了个围裙在做饭。

“你在做饭？”我有些不确定。

“对。”他头也不回地说，“我想着我们刚下飞机，你应该也饿了，顺便一会儿他醒来也有得吃。”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手里正拿着一个碗在打鸡蛋。

我有些疑惑：“不可以用你的超能力吗？”

他把打好的鸡蛋放到一旁，又拿起几个西红柿一边清洗一边说：“那是凭空变幻，我可不会。”

“那刚才的客厅……”

“那不过是隔空移物的一种罢了。”他解释。

哦，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会。我搓了搓手，走进去：“需不需要帮忙？”

他看我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说：“你去客厅里等着吧。”说完嘴角还在笑，我心想着他肯定还有后半句，比如“你的厨艺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之类的话，但是他不忍心伤害我的自尊也就不说了。于是我只好回了客厅。

在客厅里，我仔细观察了第五和帅云楠的家。客厅的装修很有中式风，说得和你具体一点儿，很有第五的风格：电视周围的墙上养了很多绿植，另一面墙上装饰成竹简的样子，那上面居然刻了整个《宪法》序言！是的，我擦了擦眼镜，拿出手机搜了搜，没错，一字不落的《宪法》序言！

我的惊讶并不在于所刻的内容，而是没想到第五对于本职工作的热爱竟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只能敬佩他的爱之深切了。

很快，林岳就把饭菜端到了餐厅，我看他厨房里还有几个菜，我也去帮了把手。

不得不说，外空人的做饭手艺还是不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做饭手艺太差的缘故，一遇上比我厉害的，就都会觉得人家比我强很多。

两个人吃着饭，相对无话，只听见筷子偶尔碰上盘子的敲击声和自己嘴里嚼食物的声音。第五又拿出两个碗盛了两碗汤，推给我一碗，我说：“谢谢。”只这一抬眼，就看见了到处都是白云的远处天空中出现了一朵不合时宜地巨大黑云。我随口说了一句：“那边是不是要下雨？”

林岳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凝重起来。

我问：“怎么了？”

他轻轻地说：“等第五回来，或者过几天，我得回去一趟。”

我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怎么回事？回哪里？”

他只盯着那朵停留在那里的黑云，并不看我：“回大荒，或者也不用回到大荒，距离觉醒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看情况。”

他的语气让我感到一阵害怕，忙问：“什么事情需要你回到大荒去？你会不会有危险？那我呢？”

他回过头来，坚定地看着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只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回到沧江县自己家里去，哪里也不要去。”

他回过头来，坚定地看着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只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回到沧江县自己家里去，记住，决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