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害

在回来的路上，我先给第五打电话。这里面除了关系铁，当然还有咨询被辞退之后我可不可以维权、怎么维权的问题。

可是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第五都不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我只得自己坐车去了他的律所。

我拿出他放在我这里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他律所的门，一开门就问到一股呛鼻的味道。我心里一惊，连忙跑到他的厨房，果然看见他的煤气罐没有关！在眼疾手快关了他的煤气罐之后，我又朝他的房间跑去，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我回到办公室，朝着办公桌上看去，才发现办公桌后面竟然隐约露出一只男性皮鞋。我快步冲了上去，发现固然是第五倒在了办公桌后面。

好在我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连忙打开了所有的窗户，然后才去扶起他。夏天的风来的快，也来的猛，没一会儿，屋子里的煤气味就没了，又吹了一会儿的风，第五才在沙发上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见我，第一句话是：“你来啦。”

就是他这句话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一拍沙发：“你活得不耐发啦？开煤气自杀？！”

“自杀？开煤气？”他好像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我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帮他压了压心脏的位置，帮他排出了不少煤气之后，他的脑子也终于灵光起来。

他看了看周围大开的窗户，然后问：“是你开的窗户？”

我来不及回答他：“你回忆一下，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扶助脑袋：“我记得今天下午三点钟，约了一个当事人在这里见面，那个当事人还带了另一个人来，据他说是他家亲戚，然后我们就在聊案子，他那个亲戚在我办公室里瞎转，我以为他就是随便看看，所以没有阻止，但是当他走到我身边好像要看我身后的窗户外面时，我就不记得额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了看他挂在墙上的挂钟，时间是四点三十二分。

我问：“你们聊了多长时间？”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第五作为律师，有的时候也干些按时收费的洋气事，所以根据他对时间的敏感度，基本可以确信。

“他们是三点准时来的吗？”

“差不多吧。”第五回忆道，“约好的三点，三点的时候我还留意了一下挂钟，没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我们报警吧。”我说。

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第五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我的建议。

警察很快来了，做了一些笔录，又勘察了一下现场之类的，然后又回去了，回去之前例行公事地让我和第五随时协助他们的调查。

出了这样的事，我俩虽然谁都不会做饭，但是谁都没有了出去吃饭的心情，好在他这里各种家私齐全，于是我在第五那作为临时用的厨房里做了些饭菜，虽然难吃，但总好过没有。

我俩边吃完饭边聊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才知道了大概的原委。

原来这个当事人是个男的，早些年自己犯了事，坐牢去了，十三年之后回到家，却发现自老婆被同村的另一个光棍抢走了，同时还生了个两岁的儿子。在农村，这些男女关系都是你情我愿，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了就离开，也不办什么结婚证。但是这个男人一回到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变故，就把那个抢了他老婆的男人告上了法庭，一定要对方坐牢去。他请的律师正是第五，但是坐牢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官司最后没能如了他的愿，他就借着见第五谈案子的事情报复来了。

我说：“你不会是事先允诺人家官司一定会赢吧？”

第五没好气地说：“这官司我一眼就能看见结果，我能允诺他吗？”

“那他这么大怨气？”

“都是有过前科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那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第五叹了口气：“那是个半身瘫痪的人，腰以下都不能动，在和我那个当事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这样的，我那个当事人坐牢去了之后被他现在的丈夫抢了过去，但是对外都说是她自己愿意过去的。”

“腰部以下不能动？那……”

第五显然知道我要说什么，他说：“这种事情涉及个人隐私，而且那个村我去过，几乎所有男人和大部分女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是那个女人自己愿意去的，只有个别妇女悄悄对我说她是被抢过去的。而且那天她也出庭作证了，自己承认自己是主动去和现在的丈夫过。她一个这样的残疾人，确实需要个人照顾。”

我有些愤怒：“男人撒谎算是性别立场不同，怎么女人也撒谎！”

“有的是出于保护她的名声，有的是看男人眼色行事，或者已经形成了主动从男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顿了一会儿，第五又补充说，“和法律打交道，这些肮脏的事见得不是一般的多，因为法律就是最后的底线。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心中依旧愤愤不平，但是也没办法，就像第五说的，凭我一人之力又能做什么呢？我能做的也只是做好我自己罢了。

吃完晚饭、收拾完毕，我要回自己家去。第五有些担心：“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开玩笑：“放心吧，又没人找我报仇。”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你就在我这里休息吧，你睡床，我睡沙发。”

自从知道了他不喜欢女人之后也就对他不存在什么男女观念了，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的好。他不喜欢女人，天知地知，他知我知还有他的男朋友知，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这社会，谁知道又有谁会在哪个角落里对你随意污蔑和造谣呢？

于是我向后挥挥手，告别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