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雾里

我偶遇沈方易的时候，他正坐在山林雨竹前的露台里煮水煎茶，指尖烟雾缭绕不见青天。

我说沈方易你少抽点烟，我姥爷就是因为抽烟太多得肺过世的。

他却敞坐在穿堂风里，指着我被草割伤的脚说那草有毒，我可别只活到十八岁。

我笑骂他。抬头看着他头顶挂着的那个遒劲有力的“痴”字，没想过我们这次离别后会重逢，更没想过多年后墙倒众人推的讨伐者们带人搜抢的时候，那会是价值不菲的大家遗作。

其实谁都知道我们没法长久在一起的，包括沈方易他自己，可他却宠我宠过了头。

我无辣不欢，他吃不了辣却回回迁就我。我异想天开说要喝粥，他让一帮大厨荒唐地在法餐厅熬一份广东粥... ...

我说我牙疼，又不敢去拔牙，从来都要他捂着。他嘲笑我说，以后不在我身边，我要怎么办。

我在出国前夕拔了牙，没敢见他。

多年后我站在华尔街猎猎的冬风里，想起当年我坐在椅子上，他半跪在地上，跟从前每一次一样，温柔又缱绻地哄：

“去国外不是坏事，人总要有些安身立命的本事。”我当时掉下眼泪，他揩去，温柔的不像话。

沈方易，如今那个要你哄着的小姑娘拥有了安身立命本事，过着你所谓的“更好的人生了”，你呢？

他们说你官司缠身，他们说你身陷囹圄。

我都不信。

世界真大，大到我再也听不到你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