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妖影3

妖缘志异 神祭

天全黑了。

海村四周点着火红光亮的灯笼，身着银色绕金丝的庄严服饰，炎妮站在高台上，盯着一片漆黑的大海数秒后，悠远空灵的歌声开始在黑暗中弥散：

人鱼兮，海灵兮，泡沫涌起~覆盖人迹。

海之眷属，海之恩惠。

今夕~愿为汝歌，愿为汝歌。

有女兮，有童兮，海潮翻腾~洗淖剔污。

海之侍从，海之故友。

今世~愿为汝歌，愿为汝歌........

人世轮回依旧，红尘倾洒是非之地。

守望，守望，无语凝噎勿相忘。

鸥鹭过，空留孤坟一座。

噫吁~愿为汝歌，愿为汝歌。

有龙兮，有蛟兮，赤白陨落。

沙洲浸染哀殇色。

双生虎啸彻天际，君始从中顿悟开。

今世~愿为汝歌，愿为汝歌。

呓梦，呓梦，梦之延续托付于君。

托付于君之笑靥。

今生~愿为汝歌，愿为汝歌。

光芒闪耀路迷蒙。重逢遥遥未有期。

临近沙滩边上的海岸慢慢变亮，彩色的磷光越来越亮，照耀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待磷光停止扩散，神光的祝福仪式开始：

年满10岁的5位童男童女赤裸着走向泛着绚烂光芒的海水，慢慢整个人都消失在光芒中。不到一分钟，海水中的光全部注入孩子的体内。家长们也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将孩子捞出海面，匆匆忙忙带离会场，一边担心，一边为自己孩子成为海神祝福的对象而欣喜着。

炎妮再次唱起歌谣，夺目的炫光再次聚集在海边，这次是30岁以下的五名青年人，捧起一掊光亮的海水，慢慢服下。

正在这个时候，海里传来人鱼的歌声，干扰了炎妮的歌呗，海中的光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全部消失，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光强得刺眼。

“快离开这里！！”海里歌声的主人大声对着海岸的人们呼喊。

海中的光像是要惩罚打扰神祭的人一般，全部集聚在声音主人身边。

光芒之中，岸边的人们看见一只绿色头发的人鱼惊恐地看着强光，没一会儿就变成一堆泡沫慢慢飘向天空。

“神女，这....”

“仪式继续。”炎妮的语气很坚决。

只要神祭完成了，一切都会恢复。

就不会再有人变成二哥那个样子了。

一想到二哥，炎妮更加坚定了继续完成神祭的决心。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将神祭完成，我都要保护剩下的村民，不让他们承受和我一样丧失亲人的痛苦。

“人鱼兮，海灵兮，泡沫涌起~覆盖...”

从一片漆黑的海中传来巨大的浪花声遮蔽了歌声。被巨浪从深海推到海滩上的除了不知所措的小鱼虾，海藻，还有一面红色的旗帜。

“看啊，那是炎家船上的旗子吧...”就在人们议论之间，更加猛烈的浪一个接一个地拍来，数丈高的浪像无所畏惧的巨兽，直直地冲向人头攒动的海岸。

站在高台上一下子慌了神的炎妮看见：

台下为了给自己开出生路的人正挥舞着手能拿到的东西猛击挡路的蝼蚁。

台下牵着孩子的母亲被反向的人流带倒，稚嫩柔软的身体很快就被踩得扭曲变形。

那些哭喊声，触动内心共鸣的悲哀。喉咙酸重，鼻腔炽热，但还是只能选择坚强地忍住眼泪，只因为她是神女：

海之眷属，海之恩惠。

今夕~愿为汝歌，愿为.....

歌声继续着，海神似乎感受了少女的努力和悲伤，巨浪很快就停息了。慌乱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屁滚尿流地赶快下跪感谢海神及时相助。

“这个被龙族抛弃的海域，真的有海神么?”人群中一个年迈沧桑的声音显得相当不合群。

炎妮砰砰直跳的心脏还没恢复，声音的主人再次让炎妮心脏剧烈跳起来:杜氏！！

难道大哥还活着吗?！想到这里，炎妮迫不及待地想从高台上爬下来，赶快冲到杜氏面前问个明白。

“东海有龙，居于水晶宫。连龙王都不敢管的海域，哪里来的海神这般大胆敢接手这里?”杜氏的声音越来越年轻，话里带着嘲讽。

炎妮呆住了:杜氏...每年只在这个时节回到海村帮忙的杜氏，他这是怎么了?！

“今年真是我的幸运年啊，我的人竟然来看我了，而且你们这群愚民也成功地把龙族惹怒了啊~哈哈哈~”杜氏佝偻的身体慢慢伸直拉长，灰白的头发变成夜一样的漆黑。

话音刚落，细密的雨点从天而降，惨白的闪电中，隐约一个巨大身躯穿过。与此同时海面沸腾起来，从海里钻出一条蛟，冲着天空嘶鸣。

“看啊~那就是吃掉你大哥的家伙~”完全变成一个年轻黑发男子的杜氏调笑着指向蛟。

人们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炎小姐，带着村民离开这里。大家都快离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焦急地呼喊。

“千颂大人?！”炎妮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预言说过，只要千颂大人在，神祭就能顺利进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预言错了吗?！来不及想这么多，海中和云间两只生物斗得正凶，已经波及到岸边了。

“啊~我可爱的~可爱....”

“闭嘴！”千颂打断黑发男子充满宠溺的话语。

黑暗中，被昏暗灯火照亮的千颂撕下脸上残破的人皮，露出真实的面容。

“你为了躲避追杀，躲在人皮里那么久，多难受，还是跟前世一样来到我这里吧。”黑发男子一脸陶醉在回忆里的表情看得千颂直泛恶心。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一年一次的捕食而准备的吧。犼！”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犼幸福地快晕过去了，不过马上恢复平时调笑的脸:“但那个绿发的人鱼差点就把这些告诉人类了。”

传说，人鱼死后，身体会化成泡沫，华丽地结束这一生。

绿发人鱼从未婚夫那里得知，人鱼不得不离开海域的原因竟然是这片海域是犼捕食龙族的猎场，两年前无意中知道这件事的白虎想劝人们离开，却被犼撕碎吃掉了。为了不想让和白虎长得很像的千颂也遭遇这样的事情，绿发人鱼毅然决然地想去告诉人们事情的真相。但就在靠近岸边的时候被海里的低等妖虫一哄而上，就此香消玉损。

海里这种低等妖虫可以吞噬妖族，也是大量海族最爱的食物。但他们杀不死人类，却可以在人体寄生，积累到一定数量以后，他们持续分泌的毒素会影响这个人整个神经系统。人类在受到惊吓后分泌的某种物质会让妖虫失去控制，最终爆裂死亡。一般情况下这并不会对人类产生太大影响。一旦受到持续强大的惊吓，人类神经分泌的那种物质计量会骤然增加，对人没有影响，但是会让人类体内寄生已久几乎和人类融为一体的妖虫大量暴乱，引起人身体外表上的变化，寄生在脑的虫更是能影响人的行为，于是就出现了人们所说的变异。因为虫和人结合太紧密，虫爆裂死亡后人的身体组织也大量撕裂破碎。最后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

神祭时每年童男童女进入满是发光的妖虫群，青年人饮下富含虫子的海水后，很快身体里就会寄宿大量虫子——成为虫的温床。所以村子里几乎所有人身体里都有数量庞大的虫群。

平时虫不会影响人类，但是犼具有能让一切生物恐惧的力量，只要他回归了，个别对妖气敏感个体就容易出现异变。

而犼也并不讨厌这些小生物，毕竟这些虫子就是他的鱼饵:虫体爆裂后和人血的混合物对于蛟来说是有致命吸引力的物质。

每年扮演老渔民，待人们驶向深海以后，用他的恐惧使海中的狗头鳗感到极度不安，进而拖下几个饱含恐惧的可怜人入海。堕入水中的混合血的味道很快就能引来蛟。而大部分的可怜虫竟然会认为那是龙。

等蛟的数量聚集到一定程度时，这艘渔船定会被蛟掀翻，然后一个活人不剩。而犼却可以捕食不少蛟来打牙祭，顺便留下最难对付的几条，让他们兴风作浪。连续几年海蛟闹事以后，龙族就不得不进入这片海域来控制海蛟的数量，而龙族才是犼真正的目标。

每次悄然来到，悄然离去，让龙族完全抓不到，每次只要去那里镇压海蛟的龙无一生还，于是这片海域就被龙族视为诅咒的禁区，平时根本不敢太靠近。

而那首每年神祭都要唱的歌曲，拥有招来妖虫力量。所以每年大量海族为了捕食妖虫而为来到这片海域，而这些海族又有不少被人类视为美食，于是人类就认为这是海神的馈赠。即使冒着被人类捕杀的危险，但为了美味的妖虫，海族们年复一年，迫不及待的来到这片海域，甚至变成了类似浔洄的行为。就像一环扣一环一样，同样为了捕食美味的海族，周围不少妖怪也会被吸引过来，以至于神祭之前就开始出现各种妖异事件，待神祭结束，妖虫四散，妖兽们自然全部离开了，给人类的错觉便是神祭的力量赶走了妖兽。

而那些所谓的预言，不过是犼为了夺取人类信任的托梦小伎俩，当然让千颂留下也是他干的好事。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站在夜色中，狂烈的风喷射冰凉的雨滴沾湿两人的衣襟。身后翻滚沸腾的海水里一龙一蛟卷起巨浪厮打地难分难舍。善水善火的龙，从犼嘴下溜走实力强大的蛟，其实谁能获胜对犼都不重要。比起美食，活了太久的他更在乎现在印在他眼里的那个人。

“啊~白泽啊~你这样我看着我，难道是想玩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