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8 打人柳

罗恩按下仪表板上的一个小小的银色按钮。他们的汽车消失了，他们仨也消失了。哈利能感到座位在震动，能听到引擎的声音，能感到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眼镜戴在鼻梁上，他能看到一切。但他自己只剩下了一双眼睛，离地面几英尺，在一条停满汽车的脏兮兮的街道上飘浮。

「起飞。」罗恩的声音在他右边说。两旁的地面和肮脏的建筑物沉落下去，一会儿就看不见了。汽车越升越高，几秒钟后，整个伦敦城展现在他们下方，烟雾蒙蒙，微微地闪着亮光。突然噗的一声，汽车、哈利和罗恩又重新显现了。

「唉呀，」罗恩捅着隐形助推器说，「这开关有毛病……」

他们一起猛敲那个按钮，蒂尔达在后排哭笑不得，攥紧了魔杖祈祷平安。汽车消失了，但很快又闪闪烁烁地现了形。「坐好！」罗恩喊了一声，猛踩油门，他们笔直射入低空棉絮状的云层里，一切都暗淡模糊起来。

「我们需要看到火车才能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蒂尔达提醒他们，于是他们重新降到云层下面，扭过身体眯眼向地面搜寻。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像一条红蛇在他们下方疾驰。罗恩对了仪表盘说是正北，汽车急速钻入云层。一分钟后，他们就冲进了炫目的阳光中。

他们一直朝北飞，隔一段时间就核对一下火车行驶的方向，每次下降都可以看到一幅不同的景象。伦敦很快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代替它的是平整的绿色田野，然后是广阔的紫色沼泽、一座座村庄，村里的教堂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接着是一个繁忙的大城市，无数车辆像密密麻麻的彩色蚂蚁。

蒂尔达不知什么时候掏出咕咕鸡和赫敏说了现在的情况，赫敏尖叫着表示他们疯了，蒂尔达扯开话题表示要她帮忙一直通着联系测试一下产品性能。

「云层上面很热，」蒂尔达这么说，「我不会想再这么干一次了。」

「你最好是，」赫敏没好气地说，「不要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他们两个也是傻子，居然拉上了你。」

蒂尔达抬眼，装作看不到罗恩和哈利的尴尬：「我开了外放，相信他们都了解到这一事实了。」

火车还在他们下方，正蜿蜒绕过一座白雪覆盖的高山。在云层下面，天色要暗得多。罗恩踩住油门，又向上升去，可是引擎开始发出哀鸣。

「那是什么声音？」赫敏问。

「车要没油了。」蒂尔达黑了脸，「我争取先用魔力撑一下。」

随着天空越来越暗，哀鸣声也越来越响，他们都假装没有注意。夜幕中亮起了点点繁星，哈利穿上罩衣，尽量装作没看见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在无力地摆动，好像是一种抗议。

「蒂尔达，你们现在很危险。」赫敏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

「没有退路了，我们快到了。」蒂尔达看到前面熟悉的地标，略微松了口气。

「帮帮忙，」罗恩好言好语地哄劝着，并轻轻摇了摇方向盘，「差不多到了，帮帮忙……」

引擎呻吟着，引擎罩下喷出股股蒸汽。他们朝湖上飞去时，哈利不禁攥紧了座椅边沿。汽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哈利瞥了一眼窗外，看见了一英里之下平静漆黑、光滑如镜的水面。罗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都发白了。汽车又摇晃起来。

他们飞过湖面……城堡就在前头……罗恩踩下油门。哐啷一响，接着噼啪一声，引擎彻底熄火了。

「哎呀。」罗恩在一片寂静中说。车头朝下一倾，他们开始坠落，速度越来越快，直朝着城堡的围墙撞去。「不——！」罗恩大喊，拼命转动方向盘。汽车拐了一个大圆弧，擦墙而过，飞过黑暗的温室、菜地，飞到外面黑色的草坪上方，一直在坠落。

「看在上帝的份上！」蒂尔达骂了声脏话，魔杖挥得咻咻响，「给我起来！」

可是他们还在快速下落，地面向他们扑来……「当心那棵树！」哈利大叫，扑过去抓方向盘，可是太晚了——咔啦啦。

一阵金属与树木撞击的巨响，他们撞在了粗大的树干上，落到地上，车身猛地一震。变了形的引擎盖下面冒出滚滚蒸汽；海德薇在惊恐地尖叫，笼子都变了样；蒂尔达死攥着魔杖护着海德薇，皱着眉头试图踹开车门；哈利的头撞到了挡风玻璃上，鼓起一个高尔夫球那么大的肿包；罗恩在他右边绝望地低声呻吟。

「你们都没事吧？」蒂尔达问。

「我的魔杖，」罗恩声音颤抖着说，从兜里掏出魔杖，「看看我的魔杖。」它几乎断成了两截，上端搭拉下来，只有几丝木片连着。

哈利刚想说到了学校一定能把它修好，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什么东西撞上了他这面的车身。那股力量大得像一头猛冲的公牛，把他撞得倒向罗恩，这时车顶又被同样重重地撞了一下。「又怎么……？」蒂尔达抬头，不耐地说。罗恩倒吸一口冷气，盯着挡风玻璃；哈利转过头，刚好看见一条像蟒蛇那么粗的树枝撞到玻璃上。是车子撞到的那棵树在袭击他们。它的树干弯成弓状，多节的树枝狠揍着车身上它能够到的每一块地方。

「艹！」蒂尔达挥着完好无损的魔杖，「Petrificustotalus！统统石化！」

「蒂尔达！」赫敏的声音从咕咕鸡中传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