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那日起，墨子沐的作息规律不再是朝堂与御书房之间，除了每日的上朝，他更多是待在凤华宫。整日与皇后柔情蜜意，抚琴弄舞。

甚至因为她一句喜欢桃花，便让人出城寻桃花运回凤华宫。

也因此，苏灵儿成了整个后宫唯一的敌人，可奈何人家偏偏就是后宫之主，又得皇上宠幸，更是奈何不了。也只有各自向家中诉苦。

有些看不过自己女儿被冷落的大臣都纷纷抱团义正严辞在朝堂上提醒皇帝要雨露均沾，然而墨子沐却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好笑，一句话堵的他们哑口无言。

“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管了？莫说这后宫三千，哪个不是你们想尽办法塞给朕的？朕唯一要娶的，也只有皇后一人而已。”

后来这事儿开始在皇宫传开，有人说皇上重情重义，真是爱极了皇后。亦有人说，这皇后本就来历不明，当初指不定就是有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甚至不惜得罪那些重臣，也要封她为后。

总之各有各的说词，这自然而然也就多多少少传到了苏灵儿的耳朵里。

“皇后在想什么？这般入迷？”

刚下朝回凤华宫的墨子沐远远就看到她站在桃树下发呆，连他站至她身旁了都没发觉。

“臣妾在想皇上，为何对臣妾这么好？殊不知已将臣妾推至风口浪尖。”她回头望向他，叹了口气。

“朕只是羡慕父皇与母后那般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朕也想效仿他们，此生只要皇后一人。”

他眼里依旧是专注的深情，仿佛这个世上所有事物都虚化，他只看得到她。

“朕已决定，遣散后宫三千，皇后，满意否？”

那日，北帝下旨遣散后宫，三千佳丽一众哀嚎。

朝上百官跪求劝阻，可墨子沐却视而不见，直接下朝找皇后去了。留下众人议论纷纷，唉声叹气。

而一旁一直站着不动声色的墨王正好借此机会，笼络人心。

有时望着面前这对自己千般温柔之人，苏灵儿竟也曾想过，倘若他才是杨朔的转世那该多好？可惜，他不是。

“皇上，究竟何时喜欢上臣妾的？”

她躺在他的怀里，不禁伸手抚上那张和墨子霖一模一样的脸，却在途中被他的手拦截抓住，然后放在左胸口的位置，那是心脏的地方。

“情，不知所起。”

“那皇上，有多喜欢臣妾？”她一副好奇模样。

“皇后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他依旧吃吃地望着她，眼里溢满深情。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一般。

“如若臣妾想要这天下呢？”她笑道。

“你如今已是北国皇后，一国之母了。倘若不够，朕便为你讨伐征战，拿下这天下如何？”

他低声细语，抚弄她的青丝。虽是笑着说得，却不会让人觉得是玩笑话。

“臣妾不喜欢战乱，这天下不要也罢。”她避开他的深情，心中却是无限凄凉。这个傻皇上啊，她要的这天下，是给墨子霖的啊。

“那皇后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寻来。”

“臣妾想要皇上时时刻刻都在陪着臣妾。”

“朕都住在凤华宫了，何时不在了？嗯？”他轻咬着她的耳朵，将她抱至床上。她被挑逗得躲避不及，娇嗔道：“那皇上，明日可还上朝？”

“朕……不上了。”

如果说娶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女子为皇后，还为她遣散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因为爱情的话，那这夜夜笙歌沉溺于温柔乡，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是因为爱情冲昏了头吗？

堂堂一国之君，不顾国家大事，整日围绕在皇后身边，就算是先帝在世也不会如此啊！

自打苏灵儿成了皇后以后，这墨子沐的变化是越来越大，朝中官员也是怒不敢言到后来不得不言。联名启奏说妖女误国，要皇帝废了其后位，处以极刑。

可墨子沐哪管得了这些人，奏折连看都不看，直接丢一旁，还下了口谕，若有大臣入宫面圣，一概不见。

如今这情况对墨王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他早已笼络朝野上下人心，就算是起初并不看好他的，一见皇帝这般不停劝言，也不得不投靠墨王了。

现在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墨子霖让宫中眼线告知皇后想法子与他见上一面，苏灵儿一收到消息就趁墨子沐午睡时间偷偷溜了出去。

本是约见心上人时的开心，却在他递给自己一包毒药后，笑容逐渐凝固。

“灵儿是大夫，只会医人，不会害人。”可是说完之后她便自嘲一笑。如今她都是祸国殃民的妖后了，害得还不够深吗？

“你且放心，此药无色无味，只需每日在膳食中放一点，便会让人慢慢发烧无力与感染风寒一般，可久了就会咳嗽吐血，一般无人可解。旁人只会以为他是怪病而死。杀人于无形。”

他笑得风轻云淡，将害人之事说得跟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轻松，可她却是听得不禁冷汗连连。因为这症状与先帝之死一般无二。

“当年，你便是用此药害了先帝吗？”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一世的他居然这般冷漠无情。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弑父杀兄这种事都做得这么理所当然吗？

良久，墨子霖叹了口气，想抬手抚上她的脸，却被避开。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抗拒自己。

“灵儿，你可知帝王之家本就如此，自相残杀，你死我活。如若当年我没有出事，这皇位未必是他墨子沐的。但凡父皇没有放弃我，这些年我便不会躲在墨王府自生自灭。可他终究弃了我，他们终究弃了我……”

他终于收起虚伪的假笑，可眼里却是无边痛楚的恨意。

苏灵儿的心仿佛被针狠狠地刺痛一般，她在想，如若当年她得知消息救了他，是否就不会有如今这般为了权谋算计的墨子霖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帮他继续害人了。他这一世的罪孽，若是入了地府怕也是难入轮回了。

“不，我不能再帮你害人了。你要的只是皇位而已，我可以试着说服墨子沐让位给你，我……”

“呵……灵儿是犯傻了吗？即便他墨子沐真的爱你入骨，你又怎敢保证他会心甘情愿舍弃这江山给我？再者说，他若是知道真相，会放过我吗？”

他一声冷笑，眼里尽是嘲讽。右手抵上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灵儿，莫不是真的喜欢上那痴情种了？毕竟，他可是为你遣散了后宫三千呐。你若心动，呵……倒也不稀奇。”

“我没有！”听他提到墨子沐为自己所做的事，苏灵儿的心突然慌了一下，一把拍掉他的手，转过身不再看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总之，我不会再帮你害人了。我知道如今你已权倾朝野，即便有朝一**宫篡位也不是难事。但求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放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