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别离（四）

方夜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还在地上跪着的慕容黎，那消瘦的身影，惨烈的红衣，看似弱不禁风，但却能肩负起这一国的重担。随后，方夜又对着慕容离面前那满屋子的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走到慕容黎的身边对他说道：“王上，执明国主已在城外等候，说是要带你一起回天权。”

　　看着慕容黎那憔悴的面容，方夜心中亦是无奈，这些年来他跟着慕容黎，辗转于各国之中，明白他所受的屈辱，了解他的苦衷，也知道，他的内疚与自责。

　　“知道了”慕容黎淡淡地说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许是因为跪的太久了，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被方夜扶住。

　　“王上，小心”方夜担忧地说道。

　　“无妨，你先出去吧，我随后就来……”

　　“是，王上”方夜就这样退了出去，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阿煦的牌位，心里想着“公子，若是你还在那该有多好啊，或许这样，在王上难过的时候，至少也还有人，可以倾诉。”

　　这天，慕容黎换下了平日所穿的红衣，穿上了旧时的那袭白衣，缓步向城墙走去……

　　方夜看着那个身着一袭白衣，立于城墙之上的慕容黎，让他想起了当初阿煦殉国的场景，昨日的那种恐惧又出现了……

　　难道……方夜大惊……

　　“王上，不要啊！”方夜大声喊道，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向慕容黎跑去。而此时的执明也发现了慕容黎的不对劲，几乎与方夜同时喊出，就在方夜快要赶到时，慕容黎纵身一跃，方夜奋力一抓，却也只是与他的衣角擦手而过，“少主！少主……”方夜趴在城墙上，声嘶力竭地喊着。

　　而这半空中的慕容黎，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也对着方夜笑了笑，那笑容不再是笑里藏刀，阿谀奉承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释怀的笑，在那一刻，方夜愣住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慕容黎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白衣少年郎。

　　就这样，那抹白色的身影缓缓落下，仿佛云絮坠地那般……霎那间，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那身素白的衣衫。

　　“阿离！”见此状，执明神色一变，踉踉跄跄地跑到慕容黎的身边，将浑身是血的慕容黎，揽入怀中，失声痛哭……

　　“阿离，你醒醒啊，阿离……若……若是……你不想，随本王回天权，那不回去便是，你为何……为何要这样惩罚本王……阿离，本王……本王答……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本王就把瑶光还给阿离，并永不再犯瑶光……阿离觉得可好……”

　　执明哽咽着将话说完，但当他见慕容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内心彻底地奔溃了……他开始剧烈地摇晃着慕容黎的身体……

　　“你不是最在乎瑶光了吗？为了瑶光，你不惜让着天下大乱，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将诸国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了瑶光，你明知道如果太傅和子煜死了我会与你决裂，但是，你依然见死不救，如今我兵临城下，只想要你的一个解释，你要却抛下你的瑶光子民只身赴死，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方夜运用轻功自城墙而下，看着面前这个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执明，对执明怒吼道。

　　听到方夜的声音，执明一愣，是啊，他从未了解过他，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甚至连他，最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方夜本想趁着执明发愣之际，欲将他怀中的慕容黎抢回来，可谁知，执明突然反应过来，拦住了方夜，紧紧地将慕容黎揽在怀里，不许任何人碰。

　　“让开！如果你不想让王上，因你而丧命的话！”方夜怒吼道。

　　“你是说，阿离他还有救？”执明喜出望外地说道。

　　方夜看着执明这喜出望外的表情，再看看这浑身是血的慕容黎。

　　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吧，不过被你这么抱下去，王上肯定必死无疑！”

　　执明这才放手，让方夜把慕容黎给带走。

　　“方夜，等一下！”执明叫住了方夜，方夜也回过头来对着执明问道：“执明国主，还有何事？”

　　“你说本王并不了解阿离，那你了解阿离吗？”

　　“这是自然”方夜答道。

　　“那你，能否告诉本王，阿离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执明国主不是说，你已经不想知道了吗？既然已经不想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方夜的语气里充满了冷漠，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家王上，在听到执明，说这样的话时，王上有多难过。

　　“那是本王一时气愤，所说的气话”

　　“气话？哈哈哈哈……好一个一时气愤，你可知，就是因为这些你所说的这些气话，害得王上，每天茶不思饭不想，明明心里这么难过，却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一直装作跟个没事人一样，执明国主，这些对你来说，可能只是气话，可是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就是致命伤口！”

　　“我……方夜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执明语无伦次地说道。

　　方夜看着语无伦次的执明，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执明国主不必与我解释，你该解释的人也并不是我，你最好祈祷王上能够平安无事，否则就别怪我的刀剑无情了。”

　　方夜又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慕容黎，接着说道“至于你所说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若是王上能醒过来，你再去问他也不迟，若不能……你也就……没必要知道了。”

　　说完方夜便抱着慕容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王城……

　　执明看着方夜离开的背影，神情惘然……

　　随后，也跟着进了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