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予

张启山

孟婆

北国朔风，凌厉地撕咬这苍茫一片，在军营中，却是一派欢愉。

（这便是张大佛爷?）孟婆不大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是二爷口中不可一世的张启山?

眼前的这位，表情祥和，若不是穿着军衣，很难让人联想到是征占沙场多年的人……

“张启山，你范了足足一千条罪，如今，冥界来压你还债了”

“一千条罪?张某人的确是满身罪孽，不过，可否宽许我几日”张启山目色平衡，似乎只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般。

“这……这可不行，冥界有冥界的规矩”

“我答应过他的，还他一个太平盛世，所以，宽限我几日，且让我打完这一场仗”

“呵，真不敢相信，这是张大佛爷说的话啊”

“你，你什么意思”

“佛爷这般乖戾的性子，怎么今个，这般温顺了?”

她在故意羞辱他

“你认识我，你见过……不对，你是二月红！”

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孟婆笑了起来。

“将军是仗打多了，脑子不灵光了?若是二爷，怕是永远都不要和你相见了，不过，我倒也是认识二爷”

“你……见过二月红，他，可还好?”

“张启山，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每当我一想起在三生石旁，看见你对二爷的种种劣迹，便多加感叹，二爷，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你懂什么！”张启山的眼里一片猩红，像一只暴虐的野兽。

果然啊，这才是张启山……

“他二月红，一个娼妓戏子，自当薄清，却又来招惹我这痴情之人，到死也还要在我这心头留下一根刺，他想让我疼，我变疼。”

这苦，他张启山，受的不比二月红少……

“他，薄情?你可知，二爷一直在等你，他不悔，不怨，不恨，耗了残生，来等你回头，从前的拱门，如今的断桥。”

就算这般，他还是负了他……

张启山出乎意料地平静

“何为爱？我答应他，战争一结束，便带他走，我跪下向他认错，悔改之前所有的浑噩，赠他一池荷花，伴他踏雪海棠，春风，夏雨，秋爽，冬雪，亏欠他的，我都陪他，只可惜……”

“只可惜，二爷，等不到了，不过，他也不用了，张启山，你也是个可怜人啊，殊不知，一碗孟婆汤，足以让二爷，忘了你”

“忘了我?呵呵，忘了我，不，不可能，他身上有我的痕迹，他生是我的死人，死是我的活鬼，他是我张启山的所属。”

果然，最能激怒他的，不是别的，唯独是怕二月红不爱他……

这男人，爱到骨子里，卑微到骨子里，暴虐到骨子里。

“二爷已答应，今年甘二，与我寂婚。”

一瞬间的痛，那种直厄人喉咙的窒息感袭来，张启山，眨眨眼，眼前一片模糊。

他曾以为这世界最苦的不过他不在了，谁曾想，今日，他更加体会一番，最痛的，是他，不再爱他了。

铁马将军哽咽若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