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一牵手定情（38)

苏凉身子一颤，微微睁开眼。

四目相对，黎璃还维持着揽住他肩膀的姿势，不由的有些尴尬，正想要松开，却见苏凉，缓慢地，颤抖地，伸出纤细的手臂，慢慢环住她的脖颈。

黎璃想要松开他肩膀的手臂一顿，最终重新收紧，另一只手从他的膝下穿过，一用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因为瘦得凸出而有些硌人的肩胛骨，和手中轻得吓人的分量，都让黎璃心中一紧。

突然变化的体位让苏凉一阵晕眩，头不受控制地后仰，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

他头晕得厉害，在半空中找不到着力点，不安地抓住黎璃的衣服，唇色更加惨白，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本来想要走向沙发的脚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转了个弯，黎璃径直把人抱到了卧室，小心地把怀中虚弱不堪的人放在了大床上。

蓦地陷入松软的大床，苏凉只觉得头晕得愈加难受，心脏也因为过低的体位而不听话地急跳了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黎璃的衣服不肯松开。

黎璃见他唇色渐渐发紫，也是有些发憷，没在意他一直拉着自己的衣服，在他耳边快速地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是心脏难受吗？”

苏凉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攥着心口的衣服，整个人拼命地蜷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大口大口地喘息，额上冷汗涔涔，手脚甚至抽搐起来。

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卧室中弥漫开来。

黎璃掀开被子，下面已经湿了一片，还在蔓延。

失禁……

苏凉闻到这股味道，仿佛被人重重地扇了两个耳光，难堪得恨不得死了，心脏仿佛受了一记重拳，一下子昏厥过去。苏凉在卫生间呆了很久。

黎璃知道他需要时间平复情绪，也不催他，耐心地在门外等着，直到苏凉轻轻叫了她一声，才面色平静地进去，同刚才一样，平稳地把人抱出来。

苏凉的情绪明显低落，一回到床上就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背对着黎璃，也不说话。

黎璃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想说这个姿势可能会压迫心脏，对心脏不好，出口却成了：“你这样不怕把自己捂出痱子吗？”

苏凉身子一僵，往被子里又蜷了蜷。

黎璃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不管是安慰还是逗他开心，装作若无其事，都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伤了他，把事情说开，坦然面对，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毕竟，伤口清创消毒，才能结痂愈合。

黎璃拽了拽被子，苏凉缩得更紧，黎璃一狠心，使了力把人拽出来。

苏凉顺着被子被猛然翻了个身，心脏一阵紧缩，脸色一白，晕乎乎地睁着眼。

黎璃讷讷地收了手，有些无措地帮他揉了揉胸口：“很难受吗？”

“嗯……”苏凉低弱地唔了一声，抓着黎璃的手放在心口不肯放开。

“阿凉。”黎璃就像个尽职尽责的大姐姐一样，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温柔地开口，“这些年你受苦了，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我们慢慢练习走路，每天我陪你一起走，好么？”

被抓着的手倏然一疼。

苏凉忽然掐紧了指甲，情绪毫无征兆地激动起来，“所以你还是要扔了我对不对？等我能走了，你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阿凉，”黎璃看着苏凉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要不到糖果就胡闹的孩子，“这世上有很多的事不能遂你的意，有很多的人注定会离开，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终将会离开你的，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

黎璃话说得轻柔，语气却坚定而毋庸置疑，仿佛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意。

苏凉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侧身枕着。

滚烫的热流满满在手心蔓延。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思，虽然怜惜，却不会就此改变心意。

可是他不愿。

这是苏凉第二次在黎璃面前流泪，这一次的眼泪仿佛是从心底流出来的，说不出的难过无助，仿佛一只卸去了所有保护外壳的小刺猬，毫无防备地把最脆弱最柔软的肚腹露出来，掏出了一颗真心，任对方轻易就可以伤害。

“我会乖，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苏凉说得哽咽，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用最卑微的姿态，给了一个人肆意伤害他的权利。

他的目光卑微而乞求，好像绝境中的人，拼尽全力，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

黎璃终是不忍。

最后到底还是她先妥协：“好吧，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安心养身体，其他的不要多想。”

苏凉心下失望，可也知道今天她不会再作出更多的妥协。

他乖巧地答应她，笑得柔弱无辜，目光讨好，可心底里却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化掉。

不够，这怎么能够呢。

她是第一个会真心关怀他的人，虽然她表面冷淡，可是她的温柔、她的关切，他都看得清楚。

是你先招惹我的，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你放开手。

苏凉在黎璃看不见的角度，目光阴鸷而偏执。苏凉不愿意待在医院里，等他的情况稳定了一些，黎璃就办了出院手续，带他回家。

苏凉血虚，一路上晕车晕得厉害，又是头晕心悸，又是恶心难受，吐了一车，最后干呕呕得生生昏了过去，等好不容易到家时，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发青，住院的几天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精神一下子就折腾得一点都不剩了。

黎璃很心疼他，全程把人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苏凉就趴在她怀中，恹恹地不动，时不时委屈地说一声难受，心满意足地得到了黎璃一路的安慰。

黎璃把人抱进家门，在把人安排在哪个房间的问题上犯了难。。

低头见苏凉本就不大的小脸雪白雪白，眉头蹙着，额上都是虚汗，又听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说心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