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牵手定情（24)

她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莫医生，拜托你，一定要好好治疗。”

“我会尽力，但是云少爷的求生意志不强，大小姐要尽量多鼓励他，千万不能再刺激他。”

“我知道了，谢谢。”

陆晴放轻了脚步走进病房。与刚才相比，云曦唯一的变化就是手背上多扎了一根打点滴的针头，整个人还是沉默而苍白地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陆晴在床边坐下来，轻柔地握住云曦的手，他的手连手心都是冰凉的，手背上因为长期打针，有一片青色的浮肿。

陆晴握着这冰冷的手，心密密麻麻地疼。他一个人，在这空空的病房里，听着仪器的声音，该有多孤单。

她和陆易当初真的太狠心了，不管那个女人做过什么事，云曦毕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身体又虚弱，他们当初竟然在云曦刚刚失去母亲，最脆弱最需要亲人的时候，无情地揭开了温情的面具，把他丢在医院里，任由他消瘦痛苦，不闻不问。

此刻，陆晴的心里全是后悔和自责，她不是铁石心肠，那两年的疼惜爱护，即使演戏的成分居多，可是面对一个温顺乖巧得不像话的孩子，又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云儿，对不起……”一瓶点滴快要打完的时候，云曦才微微收紧了眉头，睫毛无力地颤了颤，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

“云儿，你醒了！”陆晴守了他几个小时，见他一直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尽管莫医生已经说过他只是太虚弱了，可还是会禁不住担心，担心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云曦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

温热柔软的触感……很真实的梦。真好，又梦到姐姐了。

云曦静静地凝视着陆晴，目光眷恋而虔诚。

此生，他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偶尔梦里，就让他放纵自己沉沦吧……

氧气罩里泛起了一层白雾，陆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帮他摘下了氧气罩，顺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有话对我说么？”

云曦笑了，笑容虚弱，却盛满了幸福和满足，他动了动嘴唇，陆晴凑过去，听见他几乎破碎在空气里的话：“好美的梦……”

陆晴闻言一愣，待想明白时，难过得差点流泪。

难怪他一见到她，没有半分惊讶，还毫无介蒂地说了那样亲近依赖的话，原来竟是把这一切当成了梦！

她……本是打定主意，要给他最好的笑容，最温暖的宠溺，迎接他真正的清醒，所以她整理了自己复杂的情绪，希望用最平常的样子接近他，可是，他竟然认为这是场梦……

他究竟……有多深的伤口？竟然宁可相信，她只是在梦里，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陆晴是个轻易不会掉眼泪的女孩，父亲的漠视没有让她哭，母亲的以泪洗面也没有让她哭，她从不会因为受到挫折而哭，因为哭泣没有任何用，她一贯认为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可是此刻，却是陆晴此生少有的几次流泪，她低着头，不敢再看云曦那双毫无防备、带着全身心依赖信任的眼，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都表达不了她的自责和愧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决不会，决不会选择伤害云曦！

灼热的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云曦的手上，微微发烫。

云曦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脸上的表情从迷惑、怔愣，到难以置信，再到经历过深刻绝望之后的刻骨的悲伤。

“不是梦……是……真的……”

“云儿，对不起……”尽管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太苍白，可是除了这句话，陆晴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

云曦惨白地一笑，唇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用最后一点尊严倔强地直视着陆晴，“你还来……干什么，我……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么……咳咳咳咳”

云曦才说了一句话，就咳喘得厉害，陆晴害怕再刺激到他，一边帮他拍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忍泪哄着他：“云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身体好点儿了再说，好吗？”

云曦咳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来，脸色苍白得几乎要和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眼皮无力地垂着，呼吸声还有些粗重。

陆晴心疼地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目光触到他微微发颤的睫毛。

她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怕刺激到他发病，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话音未落，云曦就更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有哮喘发作的迹象。陆晴吓了一跳，忙一边给他喷了药，一边急急说道：“云儿，别急别急，我不走了！”

云曦这么一折腾，再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脱力地躺着，眼皮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手指却不知是不是太乏力的缘故，没有挣脱陆晴握着的手。

陆晴拿不准他的心思，不知该怎么办，只是直觉他好像不想让自己走的样子，于是在他耳边轻声保证道：“安心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云曦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眉头微松，歪着头就昏睡过去。

陆晴帮他拨开粘在额前的碎发，忍不住叹气。三年的时间，竟把一个温柔乖巧得不像话的孩子硬生生磨出了尖锐的棱角，她该怎么补偿才能让他心里的伤痕减轻一些？云曦睡着的时间里，陆晴闲得无聊，从病房的书架上拿了很多书下来，慢慢地翻看。

云曦住的是专用病房，又是自己家的医院，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有电视、碟片并不稀奇，难得的是还有一个很高档的木质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