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大早，早到鸡都还没起、天还没亮、月亮还和太阳各挂一边的时间，嘶嘶啦啦带着电波声，断断续续犹如X震讲故事的恐怖效果的起床号响彻天际，扰乱了众人清梦。
虽然说今天会早，但是谁也没想到能有这么早。
前一天晚上淋浴开放使用，一层楼一共二十个淋浴喷头，但时限只有半个小时，男生们只好赤条条地都杀进去，一人几分钟冲一个战斗澡。
李慎之好洁，还忍无可忍地洗了因为匍匐前进训练搞得满是灰尘泥土的衣服，因为入秋户外露水重，只好勉勉强强挂在了吊扇底下。一大早灰蒙蒙看来像是吊着个人影，迷迷糊糊拿着盆子杀出去抢水龙头的陈言撞上去刮了下来，蒙到了头上，吓得哇哇乱叫了好几声“有鬼啊”。
李慎之哭笑不得，把迷彩服外套从他的脑袋上摘下来，回头一见正在绑鞋带的季陵，倒是一副捡了个笑话的模样一边笑一边摇头，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反手把他刚刚睡醒的鸡窝头揉得更乱，随手把迷彩服丢在了铺位上，只穿一件昨晚刚刚换上的白色紧身工字背心也端起自己的盆子大喇喇地趿拉着鞋带都没绑的鞋子去水房洗漱。
季陵随手把他丢成一团的迷彩服抖了抖摆好——李慎之前生虽是帝王之尊，却也并非从小养尊处优过来，当年在军中虽是挂着副帅的名义，但陈老将军治军严明，李慎之心存敬重，也吃穿一应比照寻常将士，衣裳当真是亲手洗过，如今这件虽然洗得有点皱，倒还算干净。反倒是陈言这小鬼偶尔有些傻乎乎的，早上打饭抢不上，袜子也不会洗，滴着水就要晾起来，季陵看不过眼上手帮他过数次，李慎之酸过两回，但也知道季陵当年是当真把这小鬼当儿子一样，如今对着一样的面孔难免有些移情作用，思及当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的陈重言的死，也只得带些叹息之意地纵容了。
“身材真好......”
刚刚被从衣服底下解救出来，还有点懵的陈言望着李慎之白背心军裤左转出门的背影悠悠感叹了一句，还伸手捏了把自己白白软软有点小肉肉的胳膊。
“你还小呢，和他比什么。”季陵也伸手学刚才李慎之那一下子，把小鸡窝头揉得更鸡窝，笑眯眯地掐了一把，忽然记起小家伙当年还不会说话，被他一字一句地胡闹着教着管李慎之叫“慎慎”，把几个公公吓得花容失色，却给李慎之逗得直乐，把才几岁大的小家伙举起来吓得嗷嗷叫。
那时因为没人教他说话，刚刚开始还有点大舌头，有好一阵子他叫的都是“森森”，努力地分出平翘舌，弄得直往外喷口水。
如今成了别人家孩子了......
季陵一笑，有点怅然，却也高兴。
回来放东西时才发觉放到了通铺上的迷彩服不见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下楼集合，各班的班长和副排长在吼“快点快点”，走廊里人头攒动。
李慎之四下扫视一番，没有找见，匆匆忙忙地四下翻了一通，猜到多半是哪个脑子有炮的为了整他给拿去了，虎着一张脸，额角青筋直跳。季陵比他快些，倒也没等着他一道，而是跟着人下楼集合了。
对门寝室门已经上锁，李慎之拿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哪个干的，当中狠踹一脚，直把整个不甚结实的木头门板都踹的摇摇欲坠，门锁整个弯了半边，果然在慌乱中竟连拉锁都没有拉严实的摆在门旁的行李箱里抽出来了被撕扯坏了半边袖子的军训服外套。
也不穿上，只提着那坏了的半边袖子，步子迈得虎虎生风，带着要吃人的架势快步跟上人潮的末尾，跟着去楼下整队。
因为这副身体从前健身，所以人虽然说不上有健美先生似的漂亮肌肉，却也精健得很，这么一路只穿一件工字背心气势汹汹地走来，当真有些刺头校霸的气势，引得一路已经差不多整好队的班级纷纷侧目。
已经在队伍里站好的季陵、正在整队的小教官，还有提着水壶和两个装在塑料袋里的茶叶蛋、带着墨镜不知道遮哪门子太阳的班主任也都给他吓了一跳。
“报告。”李慎之声音里带着冰碴，直接吓得站前面的女生抖三抖。
小教官喝道，“谁让你这么下来的？！”
李慎之冷道，“有人把我的迷彩服上衣偷走，还撕坏了。”
小教官一愣，也有些意外这个展开，朝着队伍喝道，“谁干的？！”
李慎之目光冷厉，像是刀子一样朝那个捂裆哥飞了过去，看得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李慎之也不等人自己承认，伸手一指。
“报告！我没有！”男生壮着胆子道。
“我的衣服就放在你床上，不是你是谁？”
“不可能，我分明...”捂裆哥一急，倒给绕进去了，口不择言道，“凭什么说是我干的？谁看见了！”
“你分明什么？分明收进门口的银灰色箱子里了？”
李慎之冷笑，宛如智障的tu崽子还要耍心眼儿，看来上次那一脚没有踹老实，还是打一顿省事。
站在队伍中的季陵深表赞同。
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打一顿解决的，不行就两顿呗。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怼起来，但是马上又就要开始分发物品开始今天的越野寻宝素质拓展，教官只得清了清嗓子，想要先把人安抚下来暂缓处理，正要开口，却听见队伍里有人叫道，“报...报告！我看见了！”
正是小小一只，连营长偶尔都来逗两把的吉祥物陈言。
教官很头疼，心说暂缓也暂缓不了，指指捂裆哥道，“出列！”
“是不是你干的？”
捂裆不出声，做鹌鹑状盯地。
“是就说是！”教官也被这种背后阴人的tu崽子搅得非常恼火，心说一会儿可别又把那个事儿精属性的教导主任招过来。
两厢僵持不下。
“快点儿！”小教官年方双十，不是个有耐心的，也有点要发作的意思。
“都干什么呢！”教导主任果然闻风而至，脸上有一块不知是没有涂抹均匀的防晒还是没有洗净的牙膏印，还散发着一股茶叶蛋味，“就你们班整队最慢！”
“都给我归队！”
小教官：......
我也很想整队，宝宝心里苦。
“怎么还有个着装不整的？穿成这样，这要是在大街上我可以说你耍流氓你知不知道？！”
季陵：......
他耍流氓时不是这样的。
“......”李慎之并不是想和她说话，并且感觉和她说不通人话，将手里提着的衣服一抖，利落地穿上，只是肩膀处有一大块开线。
“怎么还弄坏了？现在的学生自理能力就是差！不会缝么？！”
李慎之额角青筋直跳，心里默默念经，感觉有点控制不住动手的欲望。
分发补给袋的食堂工作人员终于从二十班走到了一班，白色塑料箱子里塞着装着两瓶水两个鸡蛋和一个面包一根香肠的塑料袋，默默地无视掉还在对当代学生的自理能力展开五千字演讲的甘主任，无声地在队伍里分发每个人今天的补给。
今天的...两顿饭。
“喂？喂？”
“好了，现在每个人都拿到了今天我们食堂工作人员精心准备的补给，下面我来简单说一下今天的安排......”
军训营营长举着喇叭站到了操场中央，打断了甘主任慷慨激昂正说到兴头上的即兴演讲，也让忍耐着打人欲望的李慎之被塞回了队伍里。
“一会儿帮你削他。”
“可以顺便把他吃的抢过来。”
校霸二人组互相递了个眼神，默默达成共识。
不打他还留着过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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