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见家长了？！（2）

　　坐在座位上，感受着阿陵宝贝儿弹Q的臀部在自己的腿上颠来颠去的李慎之心情很好，甚至有点荡漾；被强行带上车，和李慎之挤在一个座位上的季陵努力正襟危坐，还要时刻警惕某人的手趁人不备的花式骚扰，很心累，无比心累。

　　杨熙倒是很开心，跟着车上的音乐电台哼着最近满大街都在循环播放的那首《欲买桂花同载酒》，不同于上次听到的那般亚洲人气小天后所唱的女声版，这次电台播放的是在电影《日出之前》里的两位男星所唱的版本，两个声线，一个清澈的少年音，一个带了沧桑之意的中年音，混合在一起，虽然唱功上不如女声版，但是那种苍凉和落阔之感却远比女声版打动人。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杨熙像叮嘱小孩子似的叮嘱道，“阿慎你不准欺负同学，跟小季两个好好玩，不准抄人家的作业，听见没有？”

　　“知道知道，”李慎之忙不迭地应了，指天画地赌咒发誓，“我保证好好学习，争取月考给你拿个第一名回家，行不行？”

　　“...”杨熙很怅然地转头看看儿子，“你也别有太大压力，实在不行咱还能艺考呢，你考前一千名妈就知足了。”

　　“......”全年级一千一百人。

　　妈！你对你儿子的实力究竟有什么误解。

　　季陵有点忍不住想笑，憋得不由得颤了颤，在昏暗里偷偷侧头去看他，李慎之暗笑，伸手悄悄地掐了掐他的掌心。

　　李慎之何人，身后无恃，出身低微，甚至还命主贪狼，当年熙嫔去后，随便哪个奴才都能在他的头上踩两脚，天时地利人和，竟是一个不占的境地，最后却能登上九五之位，力挽狂澜，挽王朝于危难，若他不成，只怕这世上再无能人。

　　只可惜前生熙嫔命薄，却没能看见那样的李慎之。

　　车子开到了校门口，杨熙慢慢停稳了车，又叮嘱道，“听说你们军训不让带吃的，你们也别太实诚了，部队的饭也不知道怎么样，我估计是够呛...你们偷偷在边角塞点儿香肠牛肉棒什么的，估计学校也不能随便翻学生的包。平时也是，累了就假装中暑！”

　　杨熙眨眨眼睛，还有点年轻姑娘的俏皮模样，“假装中暑！直接往身后的人身上倒！然后就去休息！军训标兵那玩意儿拿了不能换钱，犯不上。”

　　李慎之嗯嗯啊啊地随口应了，倒是季陵认真地附和了两句。

　　最后临了，李慎之开了车门，提着东西打算回宿舍，杨熙还摇下车窗喊了两句，“防晒！记得防晒！我给你拿了两瓶五十倍的防晒喷雾！”

　　李慎之：......

　　“还得靠脸吃饭！脸别晒坏了！”

　　李慎之利落地转身，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说了，太伤感情了。

　　季陵憋着笑跟杨熙道了别，提着手里的两盒寿司，小跑着追了上去。

　　儿子肿么这么傲娇呢？一言不合转身就跑，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杨熙托着腮在车窗口张望，看见细细长长的少年快走了几步追赶了上去，和自家的傻儿子并排走在了一起，路灯把两个身影拖得长长的，互相交叠在一起，那副画面居然莫名地有些美好，也让当年的少女如今的人妻回忆起了一些尘封多年的羞耻的小漫画。

　　校服~盛夏~花儿一样的！美少年！

　　完美！

　　桥豆麻袋！怎么能对着自己儿子脑补这种奇怪的东西？！节操哭晕在厕所啊！

　　杨熙默默捂脸，心塞地回忆起从初中时自己和他爹就开始被老师频频找去学校，除了儿子令人头疼的成绩和惹事生非天赋以外，最经常的理由就是，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早恋......

　　杨熙很惆怅，早恋也就算了，而且审美堪忧，一群未来的三十八线外围的长相哪里好看来着？！

　　如果......

　　唉，真真儿白瞎了他娘的好基因。

　　杨熙最后探头瞄了两眼并肩走在一起的一双少年，默默念咒——给我把小手拉上！妈咪妈咪哄！

　　自己在心里默默爽了一下，然后摇上车窗，开大了音乐，调转了车头，回家睡美容觉。

　　　已经调转了车头的杨熙当然没有看见，就在她念完了“妈咪妈咪哄”以后不超过十秒，两个手背挨挨蹭蹭了一百米的人终于忍不住，像大多数粘腻起来没完的小情侣那样把手勾到了一起。

　　其实若是从前，季陵定是要嫌李慎之腻歪，只是二人阔别重逢，中间隔绝了漫长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年月，心情激荡，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肌肤相贴才能感觉到踏实，因此也无所谓腻歪不腻歪了。夏末的夜晚很热，两只手掌都有些微薄的汗水，但谁也不嫌热，两只灼热的手掌贴合在一起，烫到了心口，把空落的部分一下子涨满，然后这种相聚的感觉就真实了起来。

　　李慎之道，“我妈一直喜欢你，从前喜欢，这一回也很喜欢。”

　　季陵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有些不安之意。

　　当年二人终得相守，若说季陵还有在什么事情上心难安，大约就是断送了李慎之的子孙缘——他每每提起，总是说，来日若黄泉下相见，熙娘娘只怕要怨怪我。

　　熙嫔当年是深宫里的女人，贱籍的出身，原本是歌舞坊的伎子，虽然生得貌美，却是一副安静到如同死水一般的性子，后来入了宫，天长日记，没什么宠爱，季陵没怎么见过。总共见过的几次，还是因为季陵的姑母也是宫妃，在他还小的时候将人接进宫里过几回，因为李慎之的缘故专门前去拜见过。但熙嫔却当真是很喜欢他的，曾为他裁过衣裳，给他做过荷包，还曾托人为他捎过点心，最后临了临了，病笃的时候，还曾与季陵见过一面，说你们都是好孩子，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熙嫔去后，季陵曾重重地在灵前磕了三个头，帮着李慎之把抄写的经书一页页放进火盆里，发誓说，阿慎以后没有了娘亲，我以后不只当他的兄弟，还要当他的娘亲，熙娘娘您放心。这话说得又傻气又痴，李慎之后来时常拿了出来逗他，季陵却当真放在了心上。

　　白天想着，夜里梦见，有时午夜梦回，都会忽然莫名地叹了气，自己自语似的重复，熙娘娘会怪我。

　　怎么会怪呢？李慎之告诉他，我还有承弥，反倒是我累了你当不了父亲。

　　他信他的母亲更希望他们好好的，更希望他们过得幸福。

　　她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女子。

　　可季陵心里总是牵挂着这件事，到最后都没能放下过。

　　“而且，这一回......”

　　“嗯？”

　　咱们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如果你想，一窝都可以。

　　现代科技也算做了件好事。

　　李慎之但笑不语，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但是我们站在此刻还是可以看见，一个逐渐清晰起来的，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