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高跟鞋子在大巴车上发出沉重响声。为了配合景灿走路速度,她顾不上休息,气喘吁吁冲下楼梯,险些被鞋跟扭伤脚踝。
三十人座大巴车,安宁扫视四周搜索熟悉面孔,未果。听导游描述,车上人都是安南省各市有名法医。
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居多,零星年轻人散落在角落插着耳机不愿与人多交流。
法医行业一直都是女性稀少,本硕博连读后还有漫长实习期,师傅传承手艺仍需要常常练习操作才能真正蜕变成法医。
浪费大好青春不说,还需要整天与腐烂尸体共处,女法医少确实也不奇怪。
景灿颔首与前排重量级教授们打招呼。谈不上天才,她在读书和实操方面能力出众。
大学时期连跳好几级,当时辅导论文的师傅格外看重她。当同年本科级学生还在学理论知识时,她已经能独立完成解剖。
硕博连读时期,多次在SCI数据库里发表署名论文。她还未毕业,就已经被江城公安局预订走名额。
现在算来,她距离博士毕业还有一年时间,她却已是业内赫赫有名的解剖师傅。
王琳凯我最近调查案件里有个罕见病,我考考大家知不知道这个词。
安宁缓缓跟在景灿身后,步伐逐渐慢下来,直走到最后排才幽幽停下步子。右侧白净男子笑意盈盈,与周围人打成一片。
景灿说来听听。
景灿玉手搭在男人肩膀上,红唇扯起一抹邪笑。她和男人是老友,算得上过命的生死之交。
王琳凯小景?
男人音调明显又高了几分,参观解剖室的旅程,江城是第一站。自麦城上车未寻到熟面孔,原以为几年换法医,还失望许久。
笑意更甚。久别重逢,法医可没有固定休息日。
景灿小鬼,头发怎么舍得剪掉了?
低声寒暄,景灿指尖拂过刺人短发,扯着安宁坐在后座。大巴驶入泥泞,尤其颠簸。
王琳凯上次区委开会,被大领导劈头盖脸一顿骂。非要说我脏辫有碍法医身份,说万一尸检的时候发丝不小心掉进胸膛怎么办?
男人动作浮夸,讪笑着伏在座位上,又从腰间掏出平日解剖专用的照相机,极其兴奋地看向整理物品的景灿。
王琳凯那群大佬难道不知道我们尸检要戴防护帽吗?
听着他的喋喋不休,景灿倒一脸淡然。非但不理睬,反而不紧不慢地削起徒弟给的新鲜泰芒,递过一半塞进安宁手里。
王琳凯我的呢?
男人满眼希冀,大手张开讨要,却发现景灿并无计划再切一半供他解渴。
景灿我以为你要跟我说话,没空吃水果呢。
景灿静静看着他,勾起嘴角仔细打量他瞬间委屈的表情。指尖若无其事敲击解剖刀背,芒果被切割成两等份。
切创面光滑,与她平日剖开尸体表面一致,毫不犹豫的一刀见底。对刀刃掌握炉火纯青,自然闭眼也不担心出错。
无聊刷微博的安宁禁不住为她捏一把冷汗,想起以前全班水果都是她削的场景,不禁倚着玻璃嗤笑出声。
王琳凯芒果要是有生命,肯定会想我为什么要被这个可怕女人解剖。
男人再度前倾身子,景灿只觉脸上刮过一阵强风,手中心两瓣青芒都不见踪影。
景灿还抢我吃的?
景灿一脸吞苍蝇的表情。额头隐约有青筋在跳动,不过出于前辈们都在场考虑,她深吸一口气又把它摁了回去。
王琳凯略略略。
王琳凯让你不给我吃。
他生怕景灿抢食,竟将两瓣生姜般大小的青芒倾数塞进嘴里,两颊塞得鼓鼓,最后还不忘附一个吐舌头滑稽鬼脸。
安宁完全被他幼稚行径逗开花,银铃般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巴,引来老教授们疑惑目光。
景灿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嘴角也被她感染漾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