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冬的雪

第二天早上，我终于说服自己要起床，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开始我还以为是眼药水过效了，揉揉眼睛仔细看，没想到是雪！

哦，雪，初冬的第一场雪……

甩甩头，那种闷热的感觉已经好多了，看来病快要好了吧……

室内开着空调，很暖和，我光着脚丫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几下子跑到了落地窗边。

雪花像轻盈的棉絮一般，飘飘扬扬地从天空中飞落，摆一个漂亮的姿势，再华丽丽地降落在树梢上，很快，又是一棵树变成白花花的雪松。

冬天是我喜欢的季节,尽管很多人讨厌冬天的寒冷噬骨,不过在我看来,正是因为这样,在天寒地冻里的一点阳光或是一杯热茶才能格外暖意袭人。而且还有那纯白美丽的雪花也会在这个季节降临。被人惦念着,是一种温暖的幸福。

我把手和脸都贴在窗上，因为温差的缘故，玻璃很快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使窗外的雪花看上去更朦胧，更美丽了一些。

有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玩耍，他们在打雪仗，尽管手和脸都冻得通红，却依然兴致盎然，乐此不疲。

房间是隔音的，我只能看见他们欢乐的笑，但听不见一点儿声音。但我想，一定是很高兴的叫喊声吧。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玩耍的身影，眼前浮现出了几幅画面：

“阳！你快看！”

一个少年一手指着一颗树喊着，一手从身后抓起一把雪，揉成一个雪球。

“啊？”前面在奔跑的少女停下了脚步，刚转过身来，一个雪球就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脸上，有几粒还落进了她的衣服里。

“哈哈哈！这就是现成的雪人！真好看哈哈哈！”

少年放肆地大笑着，一边调侃着少女，一边往外跑。

“啊呸呸呸！”女生好不容易吐干净嘴里的雪，用手把脸上的雪狂抓下来，凶巴巴地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雪，咬牙切齿地追着溜走的少年，“站住！你有种别跑！”

“不跑我傻啊！”

那时真恨啊，一股劲儿就是想报仇，狠狠地把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好好教训一顿，丫的，弄得我差点被冻死……

鼻子被雪弄得通红，手也有点麻木，但这并不影响兴致，依然是那么的快乐。

我靠在窗子边，静静地看着那群孩子，内心里总有一阵痛感传出。

曾经，永远是曾经，我目光能所及处，都是我永远也回不去的曾经。

可悲，真可悲……

“咚咚”，门被敲响。

我猜到了是谁，淡淡地走向门边，打开反锁，把门拉开：“什么事？”

不出我所料，能这么早起的，除了我，也只有布诺了。

想起昨天的事，一股火气就往身上冒，这使我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不耐烦，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他不说话，我皱起眉头，“有话快说！”

他双手抄兜，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淡淡地看着我，余光有意无意地瞥着外面：“下雪了，你不想出去玩玩？”

潜意识里一个“想”几乎是要脱口而出，不过意志控制我死命咬住嘴唇，这才使自己没发出声来。

开玩笑！这么出去还不丢死人？我跟这家伙还有账没算请呢！面子还要不要啊？

然而看看雪白的窗外，我又是眼馋得要命，思来想去，我面色一沉，像是赴刑场一般，手把门把抓得紧紧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去。”

然后华丽丽地转身，关门。

不就是个雪吗？我又不是没见过？少看一次会死啊，嗯，对，不会死，绝对不会，不会出人命的，嗯对，绝对不会……

可看着那白茫茫的世界，我心里又是一阵挣扎。

丫的……

不行，要冷静，冲动是魔鬼……

余光瞥到紧闭着的大门，我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对，都怪布诺！都是那智障把我关在这里的错！都是他的错！要是不是他的话，我早就在外面玩了，嗯，对！

我把错全部往布诺身上甩完后，依然……没有什么软用。

我依旧没有出去，依旧没有玩到雪，只是在无聊地消耗体内的化学能。

啊……真的好挣扎啊……

魔怔般地浪到门口，我又魔怔般地把手放上门把，然后又魔怔般地使劲，魔怔般地按下去――

“咔――”

我站在门口，放眼望去――

布诺在看杂志……

丫的……凭什么他每次都能猜到我的想法……而且是每一次……

“闹够了吗？闹够了话，吃完早饭，我带你去玩雪。”布诺专注地看着杂志，连头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不去！”一句气话冒上来，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大喊。

布诺终于是看够他那本好看的杂志了，这才慢慢抬起头，哦不，那应该叫低头，慢条斯理地说：“真不去？”

卧靠看着他眼中那猥琐的笑意，那欠扁的脸，我真的是想冲上去扇他一巴掌，然后高喊一声“不去！”，接着华丽丽地转身，回房。

可嗓子这时候却像哑了一般，连一个“嗯”都发不出来。

好吧潜意识告诉我，真的是……好想好想去……

雪唉！那可是雪！虽然我一个北方人见得太多了，但那玩意一千多年来还是对我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就像是深入虎穴无可自拔一样。

哦我都快忘了，撒谎这种事不是我的特长……耍无赖才是我的特长……

就这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妥协了……就这一次……

紧了紧拳头，我挣扎着从嘴巴里发出三个跟蚊子叫一般细的音节：

“我要去……”

布诺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微微抬了抬头，手往右边懒洋洋一指：“餐厅离这里不远，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你到时候往右转，第二个房间进去就行。”

短短一段话，是……很短。

可是……

我微笑着看着他：“抱歉，忘了。”

“往右走到头，然后右转第二个房间。吃完到东门等我。”

这么短的距离，对我这个资深的路痴，应该是个……挑战了。想当年我愣是在厕所里走丢了来着……

身上的使命感重起来，我神情庄重地点点头：“嗯，我……会尽力的。”

我……会尽力不迷路……尽力……找到餐厅的……

布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义凛然的我，很是懵逼的样子。好吧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走个路要那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