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旧的往事

火势越来越大，越发的势不可挡，一路蔓延过来，沿途是惨绝人寰的喊叫声。

“临逸！”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别管我！你先走！”

女生很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有着像雪一般的满头银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衬着她秀气的脸，很漂亮。

可此时她已经身负重伤，嘴角挂着血丝，华贵的衣服也凌乱不堪，到处是破洞，到处是弹孔，脚底不断有血渗出，长长的银丝也被烧得参差不齐，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狼狈，十分狼狈。

少女感到自己的生命快燃尽了，就像一盏刚点的油灯，虽然还有许多灯油未燃尽，但何奈狂风怒号，火焰越来越弱，临近熄灭。

她受了很重的内伤，钻心的疼痛让她寸步难行，举步艰难之下，她放弃了挣扎，只是用她一直以来所习惯的笑容，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的人，抬手理了理额头上的碎发，轻声道：“走吧，别管我，忘记我，忘记这个地方，远走高飞，寻找你的美好吧……”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转身来看她，女生倾国倾城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滴落在地上。

那如琉璃般的棕色瞳仁里，闪烁着点点光芒，似不舍，似留恋，似优柔，又更似悲哀。

抱歉临逸，我曾经说过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现在看来，是我失信了。

对不起，对不起……无声中，优柔的眼神诉不尽泪千行，只化作尘埃，沉默地埋在土中。

他失神地看着平静的少女，颤抖着手，一点一点，缓缓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和血迹。

是坚持，还是放手？

敌人就在身后，而爱人也近在眼前，他们如同生与死的交界线，直立在他面前。

如果两个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一转身，抱起瘫倒在地上的女生，他抬腿就跑。

“他们在那儿！”“快追！”

喧闹，无尽的喧闹。

……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力气，魔怔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到池边，愣愣地看着里面的情景。

真的是……真是……

十年前的我，十年前的临逸。

“临逸……”少女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带着些恳求意味望着他，声音沙哑地说，“放手吧……我快要不行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我才能安心……”

“阳，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少年一边跑，一边说，笑容洋溢在脸上，仿佛这不是战场，而是在操场上，他正和人举行比赛，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信坚定，“我最怕的，是失去你。”

“我承认，我这一辈子绝对没有怕过任何人，但我却担心你，我怕你受到伤害，我怕你不高兴，我怕你生病……甚至你摔倒一下，我都很怕，怕我失去你，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你就像我孤单生命中唯一一盏灯，你照亮我的生命，我的生活因你而精彩，而灿烂。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变成了我的全部，阳。”

“在我漫长的生命中，你是我的唯一。我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你，你简直就像是个小天使，能随时给我带来快乐和幸福，是你让我黑白的生活变得绚丽多彩，我真的离不开你，阳。你就像你的名字，像太阳那么灿烂，照耀着我，鼓舞我前进。”

“所以，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而那个选择，其实早就没有任何疑虑了。我选择你，无论我下一秒是否会离开，我都选择你。你一定，要好好地走下去，好吗？”

“临逸……”我手扶在及腰的栏杆边，指甲狠狠地抓着围栏，即使已经血肉模糊也毫无察觉，只是那么使劲拽着，像是在拼命挽留什么，死命不让他离开。

一串串泪珠从我的脸上不断滚落，掉落进池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那段回忆还在继续，我闭上了眼睛，耳边还回响着那亲切的声音。

“临逸，忘了告诉你，对于我来说，你也是我的全部。我的世界，也同样因为有你，而精彩。”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我痛苦地皱起眉头，手紧紧掐住太阳穴，想直起身，却又分不清东南西北，摇摇晃晃地转了一下，径直往池里掉去！

“砰！”

落水激起巨大的响声，有什么东西迅速向下沉去，水面上只留下了一缕飘逸的银丝和渐渐扩大的涟漪。

“叽――”

一只不知名的黑鸟突然从树梢上一跃而起，向着一个方向，渐渐消失在天际。

水模糊了双眼，我的意志也慢慢消退，在昏迷前，我隐隐在水中若隐若现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临逸……”

沉静。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了眼。

我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似乎都没有感觉，浑身上下就一个脑子能动。

边上很亮，到处是模糊一片。我眯了眯眼，也只能隐隐看清身边的东西。

药效过了……

我费力地想坐起来，身下突然一沉，一阵“哗哗”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没想到还真被我抓住了两块硬硬的东西。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被惊醒，似乎是因为许久没说话的缘故，声线有些沙哑。

我刚想应一声，张了张口，喉咙一阵刺痛，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好了，别说话。”我感到什么东西递到我面前，“你嗓子哑了，先喝点水。”

哦，原来那玩意是水杯。

我想伸手去拿，却突然发觉伸手有些费力，再使劲动动身子，整个人又因为一阵失重感往下沉。

“我……咳咳……”我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音，“我在……哪……”

“你先把水喝了。”

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似乎就在眼前，但就是朦朦胧胧的。我费劲地抽出手去拿，却华丽丽地错过，抓了一把空气。

即使看不见，我也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看智障一样的目光投射到我脸上。

“你是瞎吗？”

连在面前的杯子都看不见，不是瞎是什么？

我懊悔地咬咬牙，“我……咳咳……近视……”

他估计也是懒得跟我废话，索性直接打开水杯，粗暴地把水往我嘴里灌。

“咳咳……”温润的液体流经我的喉咙，那种干哑的感觉立刻好多了，可就是那她妈的……呛。

“咳咳！”我好不容易喝完水，哦不，是被灌完水，就冲着边上的人大吼，“布诺你要谋杀我啊？！”

这点我还是有点崩溃的，为什么来的人不是谁，是布诺……

卧靠真的是很讨厌人知道我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