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巴腾是柳小雨丙的同乡，也是护花使者。父母是绵阳一家破产三线工厂的下岗职工。早年为了谋生他爹就到上海去打工，留下他和他妈在绵阳生活。平时无事他妈就带着他逛商场超市选衣购物；或者交朋结友耍农家乐，学了一身女人的恶习。在学校三天两头惹事，学校找家长，害得他妈哭天汪地给老师下跪。时间一久，她妈又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妇人，只好给老师送钱送物堵老师的嘴，喊他爹回来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守着他，就这样他才勉强混到高中毕业。高考考了三百分连上高职高专院校都成问题。父母丢不起这个脸，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花钱把他送到日本留学，以为他可以学点日本人的好习惯。读了两年多语言学校，学渣变学霸，考上了一个日本三、四流的大学，学了一个听起来高大尚，实际上假大空坑爹的经济学专业。由于日语不过关，学习又苦打工又累，他整天就只和和他一样的中国人混在一起。一放假就跑回中国，他爹妈一年十几万的学费生活费让他呆在日本学点东西，他一年十二个月倒有三四个月在中国。他爹在外打工基本没有朋友，他妈身边又都是和她差不多文化程度的婆婆妈妈。不过倒有一点好，这些阿姨都认为他在日本留学有好拽，回来请他吃饭的人不断，害得他妈过后来还人情。他倒落得自己过得风生水起很滋润，还嫌请他吃饭的人多了，害得他在网吧打不成游戏。如果父母不催他，他根本就不想回日本去完成学业。他爹倒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但也没法，说了他不听，一直担心他毕得到业拿得文凭不。这次听说庄子生丙从重庆回来了，就赶紧跑到成都来找他。他们是在这个酒吧认识的。

　　巴腾回日本后，家里父母鉴于他的表现、为了让他吃点苦头并得到煅练，便停止供给他生活费，只给学费。在家里的压力和再三催促下他只好去打工。

　　日本法律允许留学生每周打二十八小时的工。像初次打工的留学生一样他先到一家地铁傍的拉面店洗碗。他长这么大在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他妈溺爱着，那里知道打工的艰辛。结果洗了九天碗他就受不了，打烂人家拉面店几个盘子碗，最后是扣工钱走人了事。

　　他又只好到一家连锁便利店打工，做了一个月也受不了那个跑前跑后的辛苦忙碌，辞职去药妆店打工。

　　现在到日本旅游的中国人多。用得上他沟通中日两国人的语言长处。在打工中他发现了窍门：到日本旅游的中国人多，不到日本想在国内买日本药妆的人更多。他于是又辞职做起了代购。反正在做的代购中国留学生人多、男女都在做。

　　是比在日本人手上打工轻松多了。渐渐地巴藤入了门当起了微商，基本把生活还保走了。又买了一辆二手车搞起了拉中国客的生意。中国客当然是时有时无的，也不影响上课的出勤率。出勤率关系到签证延期、这个家里把他盯得紧，他不敢吊儿郎当。

　　巴腾在微信上和庄子生丙、柳小雨丙等朋友也时不时的聊聊。有时帮柳小雨丙代购点日本化妆品。再找柳小雨丙收购点旧唱片倒卖到日本。这些旧唱片在中国收夠是废品回收价格，卖给日本的旧唱片发烧友是好几倍的价钱。巴腾的卡上有几万块钱存款了。日本虽然是发达国家，但日本人勤俭惜物。街头还有旧书店、旧衣店、旧物店。日本人把旧东西称为中古物，卖这些东西的店称为中古店。

　　他最近无意中收买了一张碟片，片名叫《外星飞碟降落希腊货轮》，说是一条希腊货轮停在重庆码头，外星飞碟旋转在轮船甲板上空，从飞碟上下来一个老头，然后飞碟飞走。整个一个UFO爱好者的神话。但巴腾在看碟片时却发现他认识这位希腊船长。原因是柳小雨丙曾经与这个船长有染，他还吃过醋。这是一张从轮船上监控拍下来的碟片，被人刻录成光盘在市场上卖。

　　巴腾赶紧把碟片交给了庄子生丙看，意思是柳小雨丙这样的女人借不得庄子生丙伤脑筋，你看她原来和希腊船长、现在又和一个农民胖了约炮，还出了车祸，胖子也摔死了，柳小雨丙还受了伤。谁知庄子生丙却发现那从飞碟上下来的老头是他在柳小雨丙病房中看到过的老头，也是和柳小雨丙有染。当时他就想揍老头一顿，但老头向他道了歉，说是把柳小雨丁误认为自己过去的一个学生等等。庄子生丙此时才知道老头的来历是从外星球来的。他出于好奇心去找老头，又听说老头是重庆港的一个领水员，被人干掉了。而且公安局还找他去做了法医鉴定。他觉得一个外星人就这么轻易被人干掉，有点说不过去，其中定有蹊跷。他决定自己调查一下，摸清这个与自己的女人有关的老头的来历。

　　正好警察找庄子生丙到重庆帮忙解剖那个领水员杨德嘉的。庄子生丙现在在西南地区小有名气了。虽然他不明不白的被警方处理过袭警罪(那是替庄子生乙顶罪)。

　　庄子生丙还没有来的时候是重庆警方的法医解剖的。结论是死于急性心瘁死。他向当时担任解剖的郭法医说过：是不是调查一下死者的背景。但郭法医说没有必要。但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这就他的性格。和柳小雨丙不能拻复关糸也是因为这种认死理的性格。

　　虽然柳小雨雨没有回到自己的怀抱，见面的关系还是维持着。他不想拥抱她，但想见她。心还在痛苦。她、还有自己、庄子生丙都不原谅。可以说那件事对庄子生丙刺激太了。爱得越深伤得也越深。

　　心律不齐，也是瘁死。那个结论是过后看到。怎么和外国人的死因一样呢？庄子生丙在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写报告。是反复阅读意外死亡的案卷，对由于外因死亡原因进行统计的枯糙乏味的工作。是自己找的。庄子生丙想。外因死亡包括自杀、他杀、事故死亡等。这个工作虽然乏味但作为法医学的研究对象来说，对这些意外死亡的实际原因必须要清楚的知道并统计出数据进行分析研究，这是法医学研究不可缺少的工作。

　　从重庆市公安局的二楼窗口可以看到在太阳照耀下的大江泛着金光。庄子生丙有一种想赴向大江的冲动。这是看这些记录以来一直有的冲动。

　　这是由看了领水员杨德嘉心瘁死后引起的。根据他看案卷后调查的结果，他认为有疑点。杨德嘉死之前几天他家里他最喜爱的花草树木被人砍得一踏糊涂。死亡当天他的车停在港区停车場，但却乘轻轨回家。郭教授作了心瘁死的结论后，警察没有把这两个疑点加以考虑。

　　花草、汽车这两件事都是庄子生丙自己调查后才知道的。树木是五叶松，是杨德嘉专门找一个熟人园丁从外地买来的。专找主人心爱之物下手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心理阴暗。那天早上站在被遭踏的小花园里杨德嘉惶惶地说：肯定是那些傢伙。被他妻子听到。＂那些傢伙＂具体是指什么人，他妻子没有问也不放在心里。下班没有开自己的车原因就很清楚了：停在港区停车埸的车，据港务集团后来帮他把车拖走的办事员说，是轮胎被放了气，车内点火线路被扯掉，车内整得乱七八糟的，不能开了。这一点也没有向警察说。觉得警察没有问、自己也没有必要说。办事员说最后杨德嘉的老婆把车子低价卖了。

　　庄子生丙根据这两点认为有杨德嘉是被有组织的同伙暗杀了的可能性。这一点可以从杨德嘉每天都和为数众多的外国人打交道中理出的脉络。他没有去美国之前可能不会这样想。

　　港口——外国船只——间谍或者亡命者，把这些联结起来思考的习惯是在巴尔的摩市学习掌握的。作为法医鉴定不单要解剖尸体、找出死因，还要有更广阔的视野、直觉等。

　　在调查杨德嘉死因时，还有一件事引起庄子生丙的注意。杨德嘉的老婆说：杨德嘉曾经和某国游轮的船長、服务生小姐在市内一起吃过中餐。在一起的不单是船上的人，还有其他人。杨德嘉老婆又说：那个船长每次船靠岸都要进好几次市区。自己老公原来也是船长，所以喜欢把船员到港后的事拿回家里来说。

　　庄子生丙想这会不会是杨德嘉的一个弱点也是死因。庄子生丙从杨德嘉家里出来乘电车去市图书馆。那里有杨德嘉死时那段时间的《重庆日报》、还有可以查到进出重庆港船舶的资料。一天有十多艘外国船舶进出重庆港。在这些船只中再找出和杨德嘉一起吃过饭的船长。但其实也可以直接到港务集团去查当天杨德嘉领过水的船只，从中找出和杨德嘉关系密切的某国船长应该不是难事。但港务集团会让他查吗？庄子生丙想。

　　杨德嘉应该有某国船长利用的价值。这当然有点先入为主，但又不能不让人觉得有点什么。发现杨德嘉的尸体是在地铁终点站的车厢里，从车站打电话到急救车赶到现场，庄子生丙想肯定有记录，应该找得到这个记录。

　　庄子生丙在重庆的工作完了之后，又延期了两天跑去查120的纪录。120的出救记录上只是简单记录车到时杨德嘉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并没有什么线索。庄子生甲想：来都来了，顺便去杨德嘉的工作单位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庄子生甲打电话给港务集团问有没有一艘外籍轮船＂亚当＂号最近停泊重庆港。你们知不知道船长的名字？这是他原先从杨德嘉老婆处了解到的杨德嘉和这艘船的船长是朋友。他决定从这里入手。他认为那个外国人和杨德嘉的死因相同，在二者之间什么地方一定有联系。

　　庄子生甲在一楼拿出了自己的法医工作证，希望对方理解。

　　＂你们知道‘亚当’号船长的名字吗？”

　　接待他的人一边看着法医工作证一边脸上露出法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表情。

　　＂以前在这里工作的领航员杨德嘉可能给这艘船领过航。领航记录上应该记的有吧！＂

　　＂哦，杨德嘉、请等下。＂接待员马上用很通融的口气说。

　　＂唉、他吗！在轻轨终点站那个⋯⋯。人啊！谁也说不清楚⋯⋯。＂

　　接待员打了几个内线电话，然后挂断电话说：＂我们这里只有领航记录。有船名和进港年月日，但按惯例不记录船长的名字。这样你等等，我再问问其他人。另外问一下看'亚当`号现在在港口里面没有。＂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杨德嘉领进港的船太多了。等了十分多钟回答是：＂亚当＂号没有进港。也没有那个船长的记录。接待员只好说对不起，并建议他到七楼去踫踫运气。

　　＂所有的入港船只记录都在那里。外轮的记录肯定也在那里。除了原始的书面记录，电脑里也应该有。＂

　　庄子生丙上了七楼，但也是徙劳。仍然没有船长的记录。庄子生丙完全踫壁了。根本不知道再从何查起。看起来是一条很好的线索，结果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庄子生丙当夜就从重庆回到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