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光路交叉路口附近有一家开在二楼的酒吧，一到周末的晚上就特别热闹。在混杂的男女中有一个坐在人较少处座位上的白人，身高一米六，体重六十公斤，黄黒头发整齐地三七分开，灰绿色的眼睛。酒吧的人都认识他，他就是希恩。自己说他是总公司在纽约的某个贸易公司驻省城事务所的驻在员。中国话说得很流利，为人处事也特别和善。年龄他自己说是三十二三，但酒吧的服务员认为真实年龄要比他说的大得多。

　　偶尔他也带有女人来，但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来，悄然地来喝上一两杯就离开。

　　这种时候他大都心情愉快地和那些想练英语的客人或者服务员配合地练上两句英语，或者说两句当地方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在酒吧里面靠墙壁立了一面大镜子，希恩坐在傍边的桌子，一边把威士忌灌进喉咙一边向新进来的客人投去敏锐的目光。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褐色的液体没能缓解他紧张的神经。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是贸易公司的人的话肯定过着比现在更轻松快活的生活。中国妞好泡极了，天天换着用。

　　从那个平行世界来的指令越来越严厉了。予算也不增加。自己要求增加人手的报告被束之高阁。他整天都绷紧神经生活。除此以外别的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也不能有其它的考虑。

　　手表的指针走到了十一点。门口出现了他等的人。尽管认识希恩，但那人并没有马上走过来，而是把店内扫视了一遍。希恩端起酒杯通知他店内没有监视者。被高原紫外线灼成酱汁色的男子慢慢地踱到希恩的桌前，手里拿了一本周刊杂志。

　　＂这里有空位？＂

　　＂请！＂希恩作了个坐傍边的手势。男子向希恩轻轻举了下手坐了下来。

　　＂怎么样？来一杯！＂

　　男子向希恩点了点头。＂好呀。＂

　　＂威士忌酒？＂

　　＂要得。＂要相同的酒表示完全按照计划执行了。

　　服务生取来了酒杯倒入了威士忌，一离开希恩就拿出装着钞票的信封放在桌上。

　　＂这本杂志里登载了一些好看的照片。＂男子跷着二郎腿随意地把手中的杂志递给了希恩。

　　＂是祼体女人吗？＂希恩坏笑着用两只手小心地翻开了杂志。从男子的方向只能看得到杂志的封面。中间的广告页面上贴着手机照的照片。希恩的脸一瞬间变得铁青。

　　＂怎么样、还满意？他就躲在这里。＂男子毫无表情地窥视了希恩一眼。希恩把杂志放到桌子底下，抬头久久地凝视着天花板。男子干咳了两声，希恩的视线回到了男子脸上，把剩在杯子里的酒一囗干了。服务生又拿来了酒。

　　＂好热。＂男子脱掉了亚麻面料的白上衣随手盖在桌上的信封上把信封滑入上衣口袋。随后俩人又小声地谈了一阵。同时男子用手在被着的上衣口袋里掂了信封的厚度，估计八九不离十了，嘴角上才露出了一丝浅笑。

　　＂你慢用！＂希恩站了起来。

　　＂你请便。＂男子端起杯子举了举应付了一下。一群找一夜情人的女人进入了酒吧。

　　＂哈罗！希恩！＂其中一个女人向希恩挥挥手。这是一个姿态优雅眼光狡猾的女人。希恩像挣脱般的向门口走去。他的脑袋里刚才的画面还在燃烧。

　　＂好可笑啊！白猴子！今晚上蔫了。＂女人鄙夷的笑骂了一句。男子把杯子中剩下的酒一口干完，㖭㖭嘴开始用眼睛搜寻合自己口味的女人。只要舍得钱在都市中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找这种女人男子有一种本能的嗅觉。

　　希恩是杨德嘉进入CIA的牵头人。对杨德嘉的工作能力有很高的评价。希恩是搞军事情报的，而杨德嘉是搞政治情报的，二人有过一些合作。但二人的处于一种奇妙的关系之中。对希恩来说杨德嘉毕竟是中国人，消息来源广泛。有些事还是要找他。两人表面上是相互合作者，互相都认同对方在间谍工作上的素质、才能，是互相脱离困境的帮手。但心里互相是不信任的。如果互相信任的话，现在两人的关系平衡就要打破，这在间谍世界是不可思议的。如果要说二人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么、都是为了钱。

　　希恩看到男子送给他的照片后，希恩打车到了杨德嘉穿越过住处附近的一间酒吧。希恩认为有必要和杨嘉德当面谈。照片是杨德嘉和柳小雨丁在宾馆房间的一些不雅图像。大学城附近的街道周围有漂浮着都市生活中少有的静谧。

　　在酒吧里希恩倒了一杯白兰地。＂来晚了。对不起！＂杨德嘉一扬手坐进了沙发。穿着西装的希恩站起来向服务生招了一下手，让他渗满给杨德嘉准备好的杯子说：

　　＂你是没有变，很信赖我。＂

　　＂虽然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怎么带出国境？＂

　　＂那就要靠你了。＂希恩把问题抛给了杨德嘉，他梳了一个大后背头的他戴着眼镜，一看就是个学者。咋一看别人会把他和杨德嘉搞混。的确，脸、气质无论那样都很像。当然除了肤色、头发。希恩端起杯子作一个干杯的动作。

　　＂你这边没有一点办法吗？＂杨德嘉认为这些东西只有用人带出去。正常出口的可能性根本没有。

　　＂没有杨博士的帮忙这些东西带不出去？＂希恩把杯子放下微微一笑。

　　从希恩的口中说出：＂杨博士＂三个字是有提醒他们在美国初交时的微妙含义。希恩把杯子放下微微一笑。

　　＂你女儿的结婚典礼你没有请我，但我的祝仪不能没有。＂希恩转移了话题。

　　＂不要。＂杨德嘉冷冷地回答道。

　　希恩把杯子送到嘴边：＂女人花钱啊！＂正面交锋了。

　　＂彼此彼此！在美国的金发女郎要价更高吧？哈哈哈⋯⋯＂杨德嘉回击一句。

　　＂女人⋯⋯，算了，合适了。如果你对此没有兴趣，我们谈话就到此为止。＂

　　这傢伙嗅到味道了，顺便还想捞一把，杨德嘉苦笑一下。杨德嘉不可能对情报局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毕竟是教师，别人也不可能信任自己。自己的命只能自己保。情报局内的特工莫名其妙消失了的例子有的是。

　　希恩想自己暗示了杨德嘉和柳小雨丁的事，但杨德嘉似乎根本不在乎，看来杨德嘉手中有王牌，不在乎希恩的醋劲。

　　街上熙熙攘攘，希恩告辞杨德嘉走了出来，看来也不能通过杨德嘉追踪到庄子生丁的隐藏处。这个老傢伙滴水不漏，连表情都看不出来他知道庄子生丁的行踪，仿佛他根本不知道庄子生丁叛逃的事一样。但他肯定知道。希恩在心中想道。

　　面对广场的高层饭店的墙壁上挂着巨幅海报。巨大的文字写着＂V70＂。每个字的大小宽三十米长四十米。街头霓虹灯闪烁，店铺门口堆满了各种有关庆祝的旅游纪念章。一按电视开关里面尽是阵容豪华的各种演出或者老兵访谈节目。

　　广场是步行者的天堂，到处是沐浴拂面略带凉意的风步行的人们。无论是谁都仿佛不急着回家，都被广场快乐的节日气氛所吸引。

　　在这人流中戴顶鸭舌帽穿件风衣外套的他举着一个大购物袋背向着＂V70＂而行。和周围的人不同，希恩觉得自己是一个与庆祝无关的人。不高个子，结实的肩膀，与精悍的脸很相配的短胡须，锐利的眼睛，一看就给人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在大工厂负有责任和有一定地位的人的感觉。

　　希恩拐过电视塔向左突然停住脚步一下转过头来看身后有没有跟踪者，确定没有后才朝自己住的公寓走去。购物袋里装的是从超市买来的食品。

　　进入二楼房间希恩把购物袋放入厨房。他住在一个人生活太大了的六十二平米的三居室，是四年前搬进来的。约合人民币三千元的房租是他所属的机关直接转到银行户头上。省城的房租不贵。单说生活的话在省城是没话说的。

　　希恩开始把东西放入冰箱里。黄油、牛奶、鸡蛋⋯⋯。手机响了。希恩从购物袋里往出拿苹果的手停住了。看下手表比平时规定联系的时间早了一小时二十一分。手机响了五声断掉了。肯定是同伙的联系。希恩连忙走进客厅，客厅的座机马上又响了。

　　＂米勒先生？＂电话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我是希恩．米勒。＂

　　＂我是莫扎特音乐爱好者协会。你要的音乐会的门票已经搞到手了，E席32号，请你马上来拿。＂

　　＂E席32号吗？位子太好了。＂

　　＂只留了这一张，请⋯⋯。＂对方挂断了电话。希恩用手拍拍宽广的额头想起绘在特殊地图上的E32位置。地图的记号几乎是一周前才变更了的。

　　希恩回到厨房咬了一口苹果，空腹思考力要减退。七分钟后戴着鸭舌帽穿上风衣的希恩提着手提箱，出现在地铁广场站。E32很远，是庄子生丁藏身的地方。他决定亲自去干掉庄子生丁。今天在春光路酒吧会面的男子已经给了他庄子生丁藏身之所的地址和确认人物是庄子生丁的照片。这时那个男子又打来电话确认庄子生丁已经回到住处了。希恩必须马上赶去，尽快不声不响的干掉庄子生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