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阳光并不温暖，却很刺眼，照的韩沐伯眯起眼睛来。吹过一阵风，竟冷嗖嗖的，韩沐伯打了一个颤。

渐渐的，似乎有种不易察觉的味道，从风吹来的方向顺着飘来，蹑手蹑脚钻进韩沐伯的鼻腔。韩沐伯起初只觉得熟悉，并未在意；随着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多的攀进他的鼻腔，抓挠着他的嗅觉神经，强行撕扯着他某一部分的记忆。

韩沐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试图看清那种味道的来源，可是阳光还是太刺眼了，让他睁不开眼睛。然后是烟，越来越多的烟雾，跟随着那股令人战栗的味道扑向他。韩沐伯开始恐慌，越来越恐慌，他像个盲人一样，凭着感觉，向烟的源头摸索过去。已经很近了，很近了，他能感受到烟雾在他喉管中摩擦，他似乎能听到塑料烧灼的噼啪声————对，那股味道，那是塑料烧焦的味道。

阳光在瞬间隐去，韩沐伯看见了，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那个学校后面的垃圾回收站，此时有滚滚浓烟从屋顶的天窗涌出，焦黑的烟雾告诉他里面正在进行着多么激烈的氧化反应。

韩沐伯顿时如坠冰窟，心脏的血液瞬间被抽干一般。他想跑过去，可是他动不了，那些黑色的魅影像厉鬼的爪牙一样将他缠住；他想喊，可是他发不出声音，浓烟滚滚冲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咽喉。

韩沐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里烧了多久，那火似乎能燃尽一切生命，烧的他心如死灰。终于，他能动了，烟雾像得到命令一般撤出他的咽喉；只是，似乎一切皆迟，他疯了般跑过去，撕裂的声音冲口而出：

“秦奋————”

“沐伯？沐伯，醒醒！”

韩沐伯猛的睁开眼，见到秦奋撑起身体，一脸忧心的看着他。韩沐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定下神来。他看着秦奋，看着他拧紧的眉头，柔软的额发，脸上细小的绒毛，白皙的脖颈处凸显的青筋，还有不是很宽厚但却结实的胸膛，那里跳动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做噩梦了？怎么出这么多汗？”秦奋伸手去摸韩沐伯的脸，发现湿滑滑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韩沐伯感受到秦奋手掌的皮肤摩擦自己的脸庞，触感真实，真好。

“嗯。”韩沐伯动动喉结，应道。

“做的什么噩梦啊？叫我叫那么大声，吓我一跳。”秦奋还是担忧的盯着他。

韩沐伯没说话，伸手拉过秦奋，把他压在自己胸口，手臂环着他。韩沐伯把手伸进秦奋衣服里，轻轻摩挲着秦奋后腰上那块一掌大小，被烧过的皱皱巴巴的皮肤；听着秦奋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隔着两个薄薄的胸腔相互碰撞的声音。

“我忘了。”很久后，韩沐伯的声音又恢复了宁静。

秦奋趴在韩沐伯胸口上，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手臂。半晌，在韩沐伯几乎快要睡着时，轻轻说道：“沐伯，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