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

第十三章

弥撒丽莎一拳头砸在教务处办公室的桌子上，气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是，够，了!”

半黑半白猫倒是一脸悠闲，用尾巴卷过自己的小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毕竟现在魔界里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人类嘛。而且我做的都是在可控的在安全范围内的测试啊....”

“在不通知监护人的情况下，随意对学生使用传送法术.....”

“我有发信息给你。” 半黑半白猫这句话倒是接得很快。他点了点自己的创魔:“这里有消息记录。不过，弥撒丽莎，你明明是个女巫，却有个人类弟弟?”

“啊.....好像是我在弄你创魔的时候直接忽略掉了。” 阿尔杰在弥撒丽莎的创魔里翻查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那条信息。

既然是自己这边的问题，那弥撒丽莎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发脾气:“我和他都是被收养的。所以，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嗯....?”半黑半白猫看了看阿尔杰又看了弥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好了，我先回岗位了。”弥撒丽莎轻轻咳嗽了一声，既然误会都解决了，她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逗留。

不过她刚出教务处的时候，就碰到了同样来行政楼处理事物的同事。

“弥撒丽莎，能不能帮我个忙，去驯养岛那边帮忙处理一批魔物?”同事显然不愿意接这份苦差事:“他们还非得让魔药科这边用试剂逐个彻底销毁。”

听同事这么说，弥撒丽莎才想起，又到了学校驯养岛清理多余幼崽的时候了。之前听其他同事说过，每年的销毁现场都极其恶心，气味也是异常难闻。被魔药腐蚀之后的幼崽们发出的刺耳鸣叫听得人耳膜都要炸了。

“只要保证全部死亡就可以了吧。”

正当弥撒丽莎想要推拒的时候，阿尔杰占用了她的身体，先一步发出了声音。

“是的。学校驯养岛上很多都是示教用低级魔物，没有任何培养价值，但随便放出去可能会影响周围的生态环境。而且这剩下的都是些不适合做口粮，想废物利用都不行的种族。学校选择用魔药销毁，也是目前最环保，最省经费的做法了。”

(我不想做这种刽子手的事情。)

被阿尔杰占据身体的情况下，弥撒丽莎的真实想法根本无法传达出去。

“交给我就是，不过，下个星期的早饭就拜托了 ”阿尔杰答应得很爽快，根本不顾及弥撒丽莎内心强烈的反抗。

“一言为定。帮我大忙了，丽莎。”

同事走远以后，阿尔杰才将身体的掌控权交还给了弥撒丽莎:“又不要你当刽子手，附在你身上这么多年了，我偶尔开顿荤还不行了?”

“阿尔杰!你什么意思?”

“谁让你弟弟总是诱惑我。”

“珥修?他做什么了?”这个恶魔怕不是又在拿弟弟当挡箭牌。

“如果说天使更倾向于帮助人类的话，那么恶魔就更倾向于毁灭吧。人类单单是站在那里都足够让我饥渴了。”阿尔杰拨弄着弥撒丽莎的头发，语气暧昧却包含着深深的恶意。

弥撒丽莎用力打开阿尔杰长有长指甲的爪子，愤怒充斥了她的胸膛:“你敢动珥修试试?”

尖利的指甲挂断了弥撒丽莎耳边棕色的碎发，阿尔杰低下头，捻着发丝，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只能在口头上逞逞强的人类小姐。

“kefufuu....附在你身上的这么多年，我的力量也恢复了些，因此对食物开始有特别的需求，这也不行?我都让步选择吃魔物幼崽了，你这个宿主还有什么不满?”

“呵，你就早点恢复，早点离开我的身体吧，混蛋恶魔!我再说一次，你敢动我弟弟试试!”

阿尔杰仍只是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弥撒。

“混账恶魔!”弥撒丽莎掏出荷包里的烟，自顾自地点上一根之后就不再理会身后的恶魔。

“离开?怎么可能轻易地离开?”松开了手中的发丝，曾经的大恶魔领主收敛了嘴角，再次回到弥撒体内。

全学院只有教务处那只猫拥有随意传送转移的能力。就像魔能系的哈斯不能在医药系蛇杖塔里随意传送一样，弥撒丽莎所处的医药系也没有驯养岛的传送授权，所以只能先去传送中心，再转到驯养岛。

就在弥撒丽莎穿过绿化带，准备进入传送中心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弟弟正坐在传送中心外的园艺小亭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珥修?”弥撒丽莎有些好奇，除了她办公室里那几本人间界书籍之外，珥修应该是看不懂其他魔界书本的才对。

听到姐姐的声音之后，珥修指了指桌子上另外几本书:“我刚领课本回来，看到这一本里面有很多彩图，就有些好奇。”

“嗯......”弥撒丽莎看了看珥修正准备翻译的书:“这是基础魔物学的见习书。”

“见习?”

“嗯，户外课程，魔物学见习课会带你们去学校的驯养岛观察和接触魔物。”

“呜哇......”从小就对动物感兴趣的珥修忽然眼睛里就开始放光了:“就像去动物园那样对吧。”

“kefufuu....我还以为珥修小弟已经被科科达尔沼泽的魔物吓怕了。”阿尔杰很不合时宜地加入了姐弟俩的谈话。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珥修眼里顿时失了高光，脸上也变得一片铁青:“嗯....我现在觉得....沼泽里的生物...还好。相比之下哈斯更....吓人。”

今天从一大早开始哈斯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要不是莉莉娅特在旁边镇着，估计对方分分钟就上来撕了他。所以莉莉娅特刚跟他们告别，珥修就借着拿课本的理由跑出了寝室。

“我记得之前姐姐说过宿舍不可以养宠物，但可以在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召唤魔物互动吧....”

没等他说完，弥撒丽莎就猜到了:“你别告诉我，你想弄一只召唤魔物吧.....”原来在教堂的事后，珥修就经常和老神父提出想养狗。

珥修微红着脸，期待地向弥撒丽萨:可以的吧?可以的吧!

“珥修小弟.....” 身为恶魔的阿尔杰在感知人类情感方面相当敏感，毕竟他们天生就是支配和玩弄人类的种族。

(他很孤单。)

就在弥撒丽莎想以担忧魔物会伤害珥修为理由拒绝时，阿尔杰的声音硬生生切进了她的意识。

“什么....?” 孤单?弥撒丽莎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阿尔杰一眼。

阿尔杰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将爪子搭在珥修的肩膀上:“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下的。” 接着坏笑着强调:“那些不会吃掉人类的魔物。”

“真的?太谢谢了!!再提一个要求可以吗?体积能小一点吗?”

“喂喂，体积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

在旁边兴奋得要跳起来的珥修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姐姐正处于某种意识游离的状态。

就在阿尔杰的爪子搭上珥修的肩膀时，弥撒丽莎的意识里就被植入了珥修的负面情绪。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次又一次遭受袭击的只有我一个，不断被恐惧支配的人只有我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又弱到像是个累赘的也只有我一个。想回去.....好想回去......)

压迫呼吸的压抑感，跌入底谷的无助感。比起这些，更明显的是沉重到难以承受的孤独，想哭喊却发不出声音的绝望和迷茫。

不知不觉间弥撒丽莎就红了眼眶: 为什么你还能在我面前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