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言清云走了之后，王天风心里就好像缺了点什么。但那个晚上之后，他再也不希望言清云回来。
因为，他来了。
已是深夜，王天风在屋内烦躁地踱着步，时不时看看挂在墙上的钟。
“梆梆梆”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王天风靠在门上，把子弹上膛：“林放入池月。”
“风吹入户云。”门外人低声回到。
王天风这才开门，放他进来。他瞥了一眼王天风手里的枪，冷哼一声：“王处长太过谨慎了吧？不怕子弹走火？还用方孝儒的诗，可真有雅兴啊！”
“谨慎些最好。”王天风也铁着脸冷冰冰地回了五个字。“你来干嘛？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不在上海好好待着，出了问题怎么办？”王天风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安全无所谓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是用这种口气对上峰说话的吗？”来人瞟了王天风一眼。
“你别指望能力强的人态度好。”王天风也与他针锋相对。
“死间计划批下来了。”来人不想与王天风纠缠下去，直入正题。
“哦。”
“你竟然不吃惊？在这计划里，你可是九死一生。”
“十死无生。”
“你把所有人都变成棋子，包括你自己，就为了保毒蛇？”
“军统和上海站都需要他。”
“如果他是共产党呢？还要保？”
“保。这是抗日，不是内战。”
“呵，你真是个疯子。”
“你不也是只饕餮吗？”
“唉，你也把我陷进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何止是你，还有毒蛇的弟弟，和，他妹妹。”
“你把言清云也陷进去了？！”
王天风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怎么？我还要给你汇报吗？姬灵均先生？”
“那倒不用。只是，你不心疼吗？王天风老师？”
“心疼又能怎样？我有什么办法？”
“是你让她蹚这趟浑水！”姬灵均莫名激动起来。
“是！但我也教会了她游泳！”王天风的声音也陡然拔高了音调。
“只要你不心疼就行。跟我有什么关系？”姬灵均重新坐下，强忍心中剧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知道风筝的身份了吗？”
“我已经有怀疑对象了。”王天风递给姬灵均一张字条。“筝儿？你觉得他就是风筝？”
“对。暗语我大概已经破了七八分，就是这‘交杯酒一事’和两句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言清云给我的。是军校一个学生请她帮忙，让她用我的电报机发一封电报，然后她就给我了。”
“谁？”
“郑耀先。”
“郑奕君的公子？”
“对。很棘手。”
“你怀疑过言清云吗？”
“怀疑过。但我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
“她没必要为汪曼春做事。而且她想不到这种办法。”
“欲擒故纵的办法？”
王天风点了点头。
“你怎么给汪曼春发的电报？”
“把我不懂的两句没发。”
“加密了吗？”
“没有。”
“你没给电报机加密？！”姬灵均一下跳起来，“你疯了？！”
“我为什么要加密？我不加密，在死间计划正式开始的时候，汪曼春就不会怀疑我。”
“你真是给自己一条后路都不留。”
“我只有一条路，死地求生，说到底，就是舍得牺牲。”
“你可真伟大。”姬灵均咬牙切齿地挤出五个字。
王天风向姬灵均伸出手：“抗战必胜。”
“抗战必胜。”姬灵均也握住他的手。
在姬灵均要拉开门的一瞬间，他没有回头，问王天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会。”王天风笑了。
虽然两人都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为了永别。
“走吧，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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