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分昼夜的大雨将雀城变成了座水城，城中的河床已经快要与地齐平，再好的排水系统也阻挡不了街道上的积水越来越多，有些地势低的地区整个城镇皆成了河道的一部分，洪涝之害来的猝不及防。

　　突然其来的一场大雨竟席卷了整个天下，且有愈演愈烈的之势。

　　有人联想大雨前传遍凡间九洲、震慑人心的愤怒长啸，便有传言道是上天看当今各国皇帝昏庸无道降下的天罚。

　　一队衙役撑着伞冒雨前行，薄薄的一把油纸伞在风雨交加中濒临散架，根本阻挡不了什么。

　　到了目的地，衙役头目阴着脸开始拍门：“快开门，官府抓人！”

　　蒋府门仆刚将门开了一条细缝查看情况，衙役就一脚踢开了大门，门仆措手不及的摔到在地，衙役强行入府。

　　闻讯赶来的蒋老爷擦了擦脸上的雨，陪着笑脸：“官爷光临鄙府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衙役头目抖了抖身上的蓑衣，道：“你儿子打了知府的少爷，我们奉命抓捕，快让他出来。”

　　旭凤打人受伤的原由蒋老爷是知道的，但也没想到想强抢他女儿的就是知府的儿子，蒋老爷陶出银子避着人塞进衙役头目手里，小心问道：“知府少爷伤的如何？”

　　“蒋少爷下的是死手，知府少爷一双腿可是废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天仿佛更加的暗了，雨水顺着屋檐落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蒋老爷忧心如焚，这如何能善了啊！

　　衙役不再管蒋老爷如何请求，随手抓了人逼着他将他们带到了旭凤寝房。

　　旭凤头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烧虽然褪了但还未好完全，连绵的大雨更让他心情不爽，感觉自己在屋里都要发霉了。

　　润玉便找了骰子，四个人窝在房里玩骰子打发时间，输的人就在脸上贴纸条。

　　锦觅、穗禾脸上都要贴满了，润玉、旭凤却只有零星几条。

　　衙役踹开房门时表情皆是一愣。

　　润玉四人每人手里抓着一把纸条面无表情的扭头看过来，屋里的烛火被风吹的左摇右摆，随时就要熄灭，脸上的纸条也零乱飞舞。

　　沙沙作响的雨声、呼啸而过的风、昏暗的光线。

　　衙役感觉有点发冷，也不愿意进去了，站在房门外道：“既然许少爷也在，就随蒋少爷一起走吧。”

　　润玉心一沉，担忧的看向旭凤。

　　出蒋府时雨下的更大了，这雨好像真想把整人人间全都掩了，飘打在人身上就跟冰雹似的，生疼。

　　锦觅、穗禾被扣在房里没让出来，蒋夫人哭的昏了过去。

　　蒋老爷同样悲痛欲绝，强忍着拍拍旭凤的肩：“爹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旭凤点头，撑着伞转身与润玉一起走进雨中。

　　到了官府，旭凤、润玉成了落汤鸡，现在正值冬季温度寒冷，身上一湿就跟入了冰窖一样，衙役们身上有蓑衣、斗笠不至于全身湿透，还能去换身干燥暖和的棉衣，旭凤、润玉却只能换上囚衣，头发还滴着水。

　　两人被关进了大牢，大牢里四处透风，唯一能取暖的草堆被漏进来的水沾湿，没了作用。

　　润玉天生不畏寒冷面色如常，旭凤却冻的嘴唇发白，浑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又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

　　润玉抱着旭凤为他取暖，向看守的衙役喊道：“大人，求求你给我们一床被子吧！”

　　看守衙役是个矮小的老头，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喝酒，听到润玉说话默不做声再喝了口酒，放下酒壶转身去抱了两床被子来。

　　老头开了牢门把被子给润玉：“被子都是潮的，凑合着用吧。”

　　“谢谢。”润玉把被子把全给旭凤盖上。

　　旭凤迷迷糊糊的扯过被子把润玉一起卷进来，蹭进润玉怀里安心睡过去。

　　老头出去把碳盆搬了进来，蹲在他们对面，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祥和的笑了笑，问道：“你们怎么打的知府儿子。”

　　润玉摸摸旭凤的额头，不是太严重，垂眸道：“他想抢我妹妹。”

　　老头指了指隔壁空牢房：“哪里之前也住着一个救人打人进来的，也就打破了人一小块皮，自己倒被打的半死抬进来未婚妻也没救下来，听说是投河自尽了，在牢里一直说要报仇，前几天刚死的。”

　　润玉抱着旭凤凑近火盆，没说话，他和旭凤谁都不会死。

　　老头喝了口酒：“不过你们应该不会死，你们打的那个知府少爷是个庶出，平时惹是生非，要不是生母得宠他自己又是个蠢猪，早被知府府里的给弄死了，只要是你们家里愿意花钱赎你们，知府肯定放人。”

　　说完老头抬头从牢里的小窗看着外面发了会呆，回神把酒壶递给润玉：“给他喂口酒，烈酒暖身。”

　　“谢谢。”润玉接过来自己喝了口在渡给旭凤。

　　老头诧异了一瞬便笑道：“你这便宜占的还挺顺手。”

　　润玉将酒壶还回去，苦笑道：“我也只能暗地偷点念想了。”

　　“你不去试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老头摇摇头：“哎这事我一个老头也不懂，不说了，把你带死路就不好了。”

　　老头看向着外面：“这雨没有一个月是不可能停的。”

　　润玉道：“为何？”

　　“你也听到了那声龙吟吧，神龙之怒岂是轻易能消的？这有些人的心啊太脏了，触怒了龙颜，龙便降了大雨想把凡间都洗刷干净咯，但这哪是洗的干净的。”老头指指他们两个：“真能洗干净你们就不用进来咯！这天下所有事逃不过一个贪字，逃不过权力，神龙是不会懂的。”

　　润玉若有所思。

　　老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道：“你们出去了得记住一点，往上爬，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爬上去了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不然就像现在一样，别人一句话你们就得死。”

　　老头抱着酒壶往后一倒，闭着眼睛睡觉，突然又说了一句：“再不然就跟我一样，什么也不去想，每天醉了醒醒了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润玉分了一床被子给老头盖上。

　　老头把自己卷起来，又道：“我现在是醉了，平时我可没这么好，还给你们拿被子，想的美！”

　　润玉道：“嗯，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