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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的骗术瞒天过海，以假换真，小徒弟心机灵巧，引其入瓮

沈童蒙

前天23:04

光绪二十六年，苏州城内观前街上有家当铺，铺名叫“照宝当”。店里有个小伙计，名叫苏小安。

这天清早，苏小安刚卸完门板，就看到一个身穿玄色马褂、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走进店铺。来人掏出一个红绸布包，双手捧着搁到柜台上。

这时，王掌柜走到柜台前，打开红绸布包，翻开白棉纸，见是一颗又大又圆又亮的珍珠。王掌柜拿起珍珠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就问站在柜台外的中年人：“你要当多少钱？”

那中年人伸出一个手指头，说：“一百两。”

王掌柜拿着珍珠又看了看，心想：这样的珍珠是少有的，一百两值得。就转身喊了声：“入号！”

大伙计提起笔来就开当票：“绪字，五十三号，珍珠一颗，当银一百两，月利二成。”月利二成，就是你若一个月内来赎，就得付一百二十两银子。接着，二伙计就称了一百两银子搁在柜台上。那个中年人赶紧从屁股后面拉出一个褡裢来，把银子往里面一放，朝腰带上一挂，把当票往袖管一塞，点点头，转身地走了。

这时，苏小安走过来，叫了一声：“师傅。”

王掌柜摘下老花眼镜，问：“什么事？”

“师傅，您再把那珠子看一看，会不会我们走了眼，看错了。”

王掌柜想：你是店里最小的伙计，今天竟敢说我师傅走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于是就气冲冲地说：“你凭什么说我走了眼？”

苏小安不慌不忙地说：“师傅，我看那人进店时神色不对，您在看珍珠时，他又十分紧张；而您同意他当一百两银子时，他马上面露喜色；当他一拿到银子，真恨不得一步跨出门槛。所以我想师傅您还是再着看好。”

王掌柜听他这么说，不由拿起珍珠走到窗口旁，仔仔细细地看起来。看着，看着，他有些吃不准了，就让大伙计看，大伙计也吃不准；再让二伙计看，也说吃不准；店里人都吃不准，王掌柜心里有些慌了。他赶紧叫大伙计把在观前的、虎丘的、阊门的师兄弟请来。

其中有一个师兄看了后说：“最近听说宫里有人用琉璃做珍珠，后来，许多作坊都兴起这一行。现在，用琉璃做的珍珠几乎能以假乱真。”

王掌柜听到这里，赶紧问：“那这颗珍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这师兄又说：“珍珠刮下来的是粉，而琉璃刮下来是片。我们可以当场试一试。”王掌柜赶紧拿起小刀一刮，掉下来的不是粉而是片！原来，这是颗用琉璃做的假珍珠。

这下，王掌柜可凉了半截。他想：送出去一百两银子，收到的却是颗假珍珠！那人肯定不会来赎了，店主也肯定要我赔偿损失，可我就是卖儿卖女也凑不上这一百两银子呵。

这天，王掌柜连晚饭都没有吃，直到掌灯时，还呆瞪瞪地坐在房里一动不动。他越想越绝望，就解开自己的裤带，往房梁上一搭，刚想自尽，苏小安走进来了，连忙说：“师傅，您怎么去寻短见呢！”

王掌柜哭着说：“我思前想后，实在是走投无路！”

苏小安说：“师傅，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您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我替您想想办法。”

王掌柜想：事到如今，也只好碰碰运气了！就把枕头边准备往家寄的仅有的二十两银子，交给了苏小安，说：“师傅这条老命就系在你身上了。”

第二天一清早，苏小安带着二十两银子，来到苏州最大的饭馆——松鹤楼，在底层订了四桌酒席。并请饭店里的人在店门口贴上大红启事：“聚宝当王掌柜宴请苏州全城典当业。”

到第三天中午，嗬！苏州全城典当业的人都到了松鹤楼，场面很大，外面看热闹的也很多，都伸着脖子往里看。酒过三巡，苏小安站了起来，手里托只红木盘子，一颗用红绸布包着的珍珠放在盘中央。他说：“各位师叔、师伯、师兄，我师傅王掌柜走了眼，把一颗假珍珠当了一百两，当然那人是不会来赎罗，今天请各位来看一看，以吸取教训，引以为戒。”说完，一颗珍珠就在几桌酒席间传来传去地看，这个说：“唷，果真是假的！”那个说：“要是没眼力，倒实在难分。”另个人说：“噢，这就是用琉璃做的。”待大家看完了，外头凑热闹的人也桥进来看了两眼。

这时，苏小安手里拿起一把小铜锤，当着众人的面，朝珍珠砸下去，“咔嚓”一声，顿时惊动了整个厅堂的人，特别是王掌柜看急地说：“你怎么把它砸了呀？”苏小安说：“留着也无用，只要大家记取教训就是了。名位还是尽兴喝酒吧！”大家喝完酒，一抹嘴，先后告辞了。

王掌柜见戏演完了，不但一百两银子没追回来，反而又破费了二十两，心里很不高兴。苏小安却对他说：“师傅，别着急，今天才第三天，有没有名堂，还得看明天这一夜。”

第四天的清早，当苏小安把门板刚卸掉，嘿嘿，只见那wh身穿马褂的中年人又笑咪咪地走了进来，从屁股后面的腰带上解下了褡裢，将一百二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又将当票往台上一放，说了声：“赎！”

王掌柜不看当票倒也罢了，一看顿时浑身发抖，黄豆般的汗珠直往下掉。心想：如果珍珠还在，我就不怕他来寻事生非，可眼下珍珠已被苏小安砸了，我拿不出东西，只得听他摆布了，他说这珍珠是真的，值二千两银子，我也得给呀！

王掌柜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苏小安不慌不忙地走到这中年人跟

前，说：“你要赎吗？”那人点了点头。

苏小安接过一百二十两银子，朝大师兄叫了声：“取货！”这大师兄朝二

师兄看看，二师兄朝大师兄望望，心里都在想：这珍珠昨天已被你砸得

粉碎了，再到哪里去取货呢？但苏小安却向大师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取。大师兄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拿起当票去做做样子。

待他走到架子旁一看，嗬，红绸包还在呢，马上将红绸包递给苏小安。苏小安打开红绸包，翻开白棉纸，一颗又大又圆又亮的珍珠出现了。那个赎当的中年人见了，顿时象掉了魂，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了。

苏小安对他说：“你的原货在此，银子过称，正好一百二十两，银货两讫。”

那中年人哆哆嗦嗦地将珍珠塞进马褂，两腿发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这时，王掌柜惊讶地问苏小安说：“你这一招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小安谦逊地说：“我们请全市典当业在松鹤楼喝酒，并当场砸碎珠子，这事搞得满城风雨，肯定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知道后，必定会到店里来赎当，想趁机再捞一把。但他不知道我砸碎的并不是他那一颗，而是我请人另外仿做的！”

王掌柜听了，连连点头，称赞苏小安聪明能干，帮他逢凶化吉，赶紧打酒烧菜，热热闹闹庆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