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风雅之乐

苏慕尘双手负背，青衫猎猎，看着这四周仙境一般的景致，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赴道行空，不济何虹？不要说别人，就是他这位见惯了山川异域的修王也心向往之。众人观此金光闪闪，紫气东来，云雾缭绕之处云卷云舒，那可比仙境还要奇幻一些。

上得峰来，众人心中舒缓兴奋，这样奇妙的地方，他们也是平生仅见，这落霞门不愧为天下第一宗门，武学成就高，就连这宗门风景也是天下一绝。看着那远处池塘边上的柳树在烟雾中摇摆着，李少阳缓缓念道：“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此诗甚为契合池边杨柳之景，妙哉妙哉！”孟冲笑了笑，这个李少阳这些年一半时间用来修炼，另外一半时间便用来舞文弄墨，俨然已经是一位博学多才的谦谦君子了。不过自己一心修炼，也才和他持平，都是掌道境上清期的修为。只是他不知道，李少阳在文学之中也找到了一些暗合修炼之道的规律，所以他才可以事半功倍。

孟冲笑道：“李兄和苏兄都是当世最为拔尖的高士，当各自吟风弄月一番，应当为大伙儿助兴才是。”大家吆喝地配合孟冲的这个建议，苏慕尘笑了笑，今日自己要不献丑一番，只怕是无法独善其身了，他看了一眼裴斐云笑道：“这些年来，裴斐云也背了不少的诗词歌赋，也一道儿来为大家助兴吧！”裴斐云脸上一红，自己背了不少诗词歌赋倒是不假，但是都是些男欢女爱的诗词，怎可在这样群贤毕至的聚会上吟诵这样的诗词？大伙儿又是大笑起来，这个苏慕尘居然这么阴险，连裴斐云这样的情种都逃不了其毒手。颜若离为丈夫辩解道：“你这是强人所难，你明知道他平时吟诵的是……却还要他上得场去献丑，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况且刚刚孟冲可说了，当世高士就你和李少阳，且和我夫君有何干系？让他和你们并列期间，不是让人家知道了说你们欺负后学晚生？”

苏慕尘心中一惊，这个颜若离嫁人了还这么巧言善辩，他说裴斐云是后学，这样一来便不配和他们一起吟风弄月，这便不必下场了。冷笑一声，苏慕尘道：“裴夫人一如当年那般能言善辩，不过文学切磋可没有什么后学前辈之分的，李兄，你说是也不是？”李少阳点点头道：“当是如此，要不然咱们每个人都吟诗一首，不管是什么诗词都可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是只有苏李二人吟风弄月，难免无趣得紧，要是大伙儿一起附庸风雅，那也是一件美事。虽然之间难免前言不搭后语，弄得狼狈不堪，但是也可逗乐于人，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思想较量之后，大伙儿却是都异口同声地说道：“便依照李兄之言，一人吟诗一首。”李少阳嘿嘿一笑，道：“适才我已经抛砖引玉过了，接下来不知道哪位仁兄可以高吟佳作？”人群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谁要是强出头，难免要和李少阳暗比一番，要是比李少阳的好，那自然是极好的；要是和李少阳的半斤八两，也是可以；要是不如李少阳，难免有狗尾续貂之嫌。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推了苏慕尘一把，却把他推到了众人的面前，这便是要他来“狗尾续貂”了。其他人都“咯咯”发笑，一来笑苏慕尘这下可要狼狈不堪了，二来笑苏李二人伯仲之间，二人做对比，那也是千古奇遇。苏慕尘回头一看，却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燕清欢推了自己一把，他笑了笑，道：“你自己不愿意，却把我推将出来，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燕清欢道：“我可是女子。”古人常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燕清欢实在聪颖，她说自己是女子，其实是在提醒众人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自己推苏慕尘出去便无可厚非了。这句古语苏慕尘自然是知道的，他苦笑一声，无可奈何道：“对唱得不好各位可不要嘲笑。”

众人只是笑着，却不说话。苏慕尘酝酿着情思，看着这四周绝美之境，心中不免感慨万千，随口便吟诵道：“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这是一位姓张的诗人写的古诗，叫什么《桃花溪》，虽然描摹的景物不同，但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用。今日用来也只是附庸风雅，不算得亵渎古人。李少阳轻捻自己的山羊胡须，笑道：“张九日的《桃花溪》，暗合此处山花烂漫，却也是难得的，苏兄此番心境自是不比昔时的张九日差。”

其他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却不想苏慕尘竟然有着信手拈来的功夫，却是厉害得紧，苏慕尘笑语盈盈地看着燕清欢道：“那么我们请这位女子也诵诗一首吧！”燕清欢脸上一红，胜似春天的蔷薇，她向前迈上一步，道：“我便我了。”然后向所有人抱拳作揖一番，深吸一口气吟诵道：“雨霁长空荡涤清，远山初出未知名。夜来江上如钩月，时有惊鱼掷浪声。”苏慕尘等人都是怔忡不已，大惊失色，却不想这燕清欢诗词歌赋也这般了得。燕清欢昂首挺胸地对苏慕尘道：“你只道我是一介武夫么？那也小瞧我了。”

苏慕尘惭愧地挠挠头，嘿嘿一笑，他确实没有想到燕清欢功底如此了得，却是自己小瞧了这个女人了。接下来所有人都各自吟诵一首古诗，虽然大不衬景，但是也难能可贵。一切完毕之后，大伙儿一齐到亭子“丹凤朝阳”中坐下来喝茶吃酒。

孟冲率先端起酒碗递到了紫落的跟前，他嘿嘿一笑，道：“紫兄，咱们可得对战一番了，不然在下这个心中总是难受之极，兄台可不要闭城不战啊！”紫落冷哼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在酒战场上避而不战了，要是不把这个孟冲喝趴下，那自己这个酒中仙人便无颜再见酒中人了。紫落端起酒碗，拿到孟冲跟前，道：“便如孟兄所言，我们一醉许风流才好。”

酒碗咣当撞击在一起，但是酒水却半滴都没有洒出来，可见这二人内力之高。二人伸直了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三碗，孟冲心中道：“这个紫落，酒量果然不差，喝了三碗却跟没事人一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由他们来了，我只需吃茶去便了。”他对紫落道：“紫兄且和他们这些人再喝几碗，我为兄弟掠阵。”紫落却冷笑不已，道：“你适才说的一战方休，现在却临阵脱逃，却是何故，来来来，你我不醉不归。”

孟冲大惊失色，大伙儿刚刚说好上得峰来定要灌醉紫落这个家伙，可是现在自己提出功成身退之事反倒是无人应答，而且紫落乘胜追击，不肯放过自己。看着其他人偷着乐，孟冲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了，现在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其他人，暗骂他们不仗义，自己端起酒碗来，强装镇定地说：“来便来，我孟冲还能怕了你么？”

李少阳为这两个酒人提出来三坛子洛桑酒，然后一一为他们启封，他一边开酒封，一边道：“来来，我们为这两位仁兄开酒助兴。”苏慕尘笑语盈盈，这孟冲终究是太过天真了些，这便落入大家的圈套之中，苏慕尘和净灵、青如水二人倒满香茶，各自为敬，然后一盏香茶入腹，其中美妙之味，自然无人能言说一二。

青如水道：“自从咱们师兄弟大漠分别，已经许多年了，今日再次相会，实在是天大的际遇，小弟且以一盏茶敬二位兄长。”青如水旁边，陪伴着夫人巧儿。苏慕尘笑道：“昔年我途经摘星阁，见到了冲虚真人的弟子颜如蓁，这丫头天真烂漫，却还记得师弟你的英姿，心中满是欢喜，今日你却已经有了家室，可叫颜姑娘伤心得紧了。”

师兄弟三人哈哈大笑，青如水脸上一红，他早已经将这个名叫颜如蓁的丫头忘得一干二净了，却不想他们初次从军途中遇到的这个丫头却对自己心生感情。青如水看了一眼巧儿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啦！我夫人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师兄慎言呐！”

几人又是一笑，净灵道：“我们在苍桑山相遇的，现在也快要十年光景了，现在看来感慨万千，不过得遇二位贤弟，是我一辈子的机缘，为咱们的天地际遇再喝一盏。”

说完，举起茶碗又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突然一个疯言疯语传了过来。“你们这些人太不仗义了，说好了大家一起灌醉这家伙的，你们却给我使诈，叫我一个人和他喝……”

三人看去，却是酩酊大醉的孟冲，他摇摇欲坠、指手画脚地谩骂着这些人，看着他通红的脸颊，苏慕尘知道，他多半是醉了。紫落却半分醉意都没有，他环视了一下其他人道：“孟兄已经被我喝废了，那么便请第二位上来酒战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