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键

随后，查理又在人皮旁边蹲下，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了抚人皮的眼眶。正在验尸的北辰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旁看现场的墨多多听见查理轻声说道:

“他将你摆好，让扭曲折叠的皮舒展开，恢复成人形，他梳理了一下你的头发，这个过程让他很陶醉，他在笑…然后，他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你喜欢的曲子……”

墨多多看见，查理在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人皮的脸，那种眼神很沉静，他在难过，在为这张人皮难过。

墨多多在查理身旁蹲下:“你没事吧？”

查理摇了摇头:“你说，如果人丢了皮囊，该怎么办？”

“会死去吧。”墨多多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受害人，可他没了皮囊。他是目击者，可他没了眼。”查理说，“凶手想表达些什么呢？”

墨多多只能摇头。

不过查理似乎也没想从他那得到什么答案，他又陷入了沉静中。

“你们知道此案为什么会移交给SE么？”唐晓翼对二人说，“你们看他的手腕。”

墨多多翻了翻人皮的手腕部分，发现上面居然印有一个小小的数字7，和之前的巷中尸一模一样。

“这个数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

回SE的车上，查理一直支着车窗撑着额头看向窗外。

秉承着在车上绝不首先使用唐晓翼、绝不对没有唐晓翼驾驶技术的部门使用唐晓翼的核武器使用原则，众人把唐晓翼塞在了副驾驶。亚瑟开车，墨多多和查理坐在后座，尧婷婷和胡沙坐在后面的车上。

唐晓翼拆了一包薯片，自己吃了一片又给亚瑟塞了一口，亚瑟嚼了嚼，差点没握住方向盘撞灯杆上:“晓翼！要出交通事故的！”

唐晓翼坏笑，晃了晃手里的变态辣薯片。

后座的车窗开了一点，微风吹起查理的额发，他还是在案发现场时那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墨多多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难过，想安慰他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内风暴了一圈，还是觉得聊案情比较好，就说:“可我还是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选在音乐教室作案呢？”

“嗯，凶手极其认真，现场布置得很有仪式感，应该不是随便选了一个地方。”亚瑟说道。

“刚才查理说，凶手应该在完成杀人流程后坐下来弹了钢琴，所以他的仪式应该需要音乐相辅，所以选择音乐教室是理所当然的。”唐晓翼接着说，把手里的薯片递给墨多多。

墨多多吃了一片，辣得只吐舌头。

“不，仪式的本身就是音乐。”查理摇了摇头，终于说了句话，可他下一句话就让车上其他三个人都愣了愣。

“人皮和尸体，就是黑白键。”查理继续说道。

“人皮是白键，童尸是黑键，这样说的话……那数字！”墨多多激动得一拍手，一边辣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嗯，那其实不是数字，而是音符。”查理说着，把一瓶水递给墨多多。

……

中午，18楼聚众吃了个外卖，北辰楚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一头扎进了法医室，唐晓翼试图拦截，拦截失败，北辰楚对人皮的兴趣明显大过豆皮儿。

尧婷婷本来想给他送点吃的进去，唐晓翼挑眉:“看来楼下传言说北辰对着尸体吃肉夹馍不是空穴来风啊……”

婷婷本来已经朝法医室走了两步，听到唐晓翼的话，想了想，又走回来坐下了……

传说中的神乎其技的SE技术部大神扶幽也终于从技术部出来了，和众人吃饭聊案子。

“扶幽你是没看见，案发现场可渗人了……”

“嗯？现场是…什…什么样子？”

扶幽看起来很内向，说话有一点结巴，没有墨多多想象中变态科学家的偏执和神经质，反而有一种阴郁但温和的气质。而且这种气质在胡沙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和他叨叨案情后就被搅和的不剩多少了。

墨多多抱着一碗米粉和查理挨着坐，查理的胃口好像不太好，一碗馄饨只吃了两个就放下了，坐在那看着外卖盒发呆。

墨多多问查理，有点担心他:“你不喜欢吃馄饨么？”

查理点了点头，抬头看他，莫名有点乖乖的，墨多多一瞬间觉得他像只眨着湿漉漉大眼睛要摸摸的小狗。

墨多多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默念道，多多你要冷静人家是SE的副队是专家是精英不能摸摸头抱抱……

“那，你喜欢吃米粉吗？”

查理“嗯”了一声，墨多多就把自己手里的外卖盒递了过去，说:“我就吃了几口，你换双筷子应该没问题。”

“嗯。”查理也没见外，接过盒子，开始默默吃米粉。墨多多于是端起了查理的馄饨，吃了一个，墨多多眨眨眼，这馄饨做的挺好吃的啊。

SE不愧是SE，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众人边吃饭边聊开了案情，而且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除了数字，根本看不出巷中尸和人皮有什么其他联系。”尧婷婷说。

“会不会二者本来就没有其他联系？”胡沙说，“也许数字只是个巧合呢，我们就这样并案侦查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大可能，”亚瑟说，“巷中尸的护照被刻意破坏，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更倾向于背后有什么人在操纵这两个案子。”

“而且目前也没有关于数字来源的线索。”墨多多说。

“巷子周围监控失灵，孤儿院旧楼中没有安装监控，线索太少了。”唐晓翼说。

墨多多转过头想问问查理的看法，却发现查理已经把外卖盒扣好，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了。

刚才众人的讨论查理根本没有参与，众人也像是忽略了他一样。同样作为新人，墨多多就没有感觉到那种排斥感。SE明显对查理并不友好，查理也没有想融入SE的意思。

墨多多不解，为什么？就因为查理抢了唐晓翼的位置，所以连讨论案情都要排斥他？

不可能吧，SE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顾大局的组织，而且虽然查理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像高岭之花一朵，但从他会和自己交换东西吃这点看来，好像也不是太别扭难相处。

……

一只小白猫轻巧的跃上钢琴，小猫爪踩出一串杂乱的音符。

一只修长的手把它拎了下来，猫咪惨叫一声，被他按到了腿上。他揉揉猫毛，一顺弹出了几个随意的音符。

钢琴房的一角，一堆惨白惨白的东西随意的丢在地上，如果凑近看就能看出，那堆东西其实都是一张一张完整的人皮。

他轻轻哼了个调子，捏了捏猫咪爪子的小肉垫，颇愉悦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