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忆

马车缓缓驶入昭王府的大门,小睡过后的李明昭在洒劲的作用下步履仍有些不稳刘总管上前去扶,却被他拒绝了:“去把宋嬷嬷叫來。”

“是!”刘总管应声而去,又吩咐身边的小厮:“给王爷打盆凉水。

李明昭将脸漫入水中,冰冷的温度让片刻游离的神智重归体内。他知道,这京城,不会给他留任何安逸的可能。

“老奴,参见王爷。”宋嬷嬤到的很快,因为刘总管把她安置在了偏房一直等着。

“起來吧。”李明昭端起黑陶茶盅唱了淡淡的茶香在唇齿间萦绕。

李明昭放下茶盅,破开封蜡后展成一指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绿豆大小的字。他边看边问,眼色渐冷:“苏二小姐身体如何?把你看到的、想到的都说來听听”

“回王爷,苏二小姐得的井非风寒之症,体内似有余毒未清,但已无大碍。”宋嬷嬷医术匪浅,脉象上的事很难对她隐瞒。

“老奴去的时候,苏二小姐正在看书,是本《北域奇谈》,已经看了一多半。她身穿水蓝素衣、略苑薄粉,只戴了一支五簪、一对珍珠耳坠,举止有礼、言辞得当,行事说话不急不缓,看上去是个和善的人。”

宋嬷嬷想到她瞪向金嬷嬷的那一眼,又补充道,“应该也是个育主见有手段的。”

宋嬤嬷早年跟着已故容王爷,后來服侍容太王妃,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李明昭没有抬头:“还有什么?

宋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昭王爷的思虎比当起年的容王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心里的那点犹豫根本瞒不过他。

“虽然老奴去的时候,苏二小姐房內熏炉已熄,但屋内香气井未散尽,其中似乎有清忆香的味道。”

宋嬷嬷不敢隐瞒,“清忆香有宁神静心的功效,但因配料珍稀井不常用,且用量过多会使人神思飘忽、记忆错失、甚至昏迷。”

清忆香,李明昭井不陌生。他目光更冷,如经久不代的寒冰。待宋嬷嬷退下后,他催动内力,将手中的纸条化为湮粉。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本王肯娶,居然还要自尽。服毒?失忆?性情大变?他喝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水:我倒要看看苏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清晨，初阳微露，周身散发着潮湿气息的李明昭从练功房回来,刚一进正房就看到堂上坐着的华服女人。

“明昭!你回来了!”见他进 来，容太王妃立即站起身,她在菩萨面前许下焚香祈福的誓愿，昨天入夜才算完成，今日一早就急匆匆地赶回来。

李明昭面色如常,跪地行礼: “儿臣,给母妃请安。 ”

快起来，快起来!”容太王妃赶忙去扶，李明昭已自行起身,坐到了另一边。容太王妃脸色一暗，伸出的手僵在那里，在她身边的服侍的王嬤嬷忙上前将她扶回。“明昭，我们母子也有数月未见了,你-定要这样待我吗?

李明昭没有看她闪着微光的眼睛,而是转向一旁的小厮: ”司盏，备水。”司盏应声而去，李明昭站起身,对着容太王妃行了一礼:“汗气逼人,黏湿难耐，儿臣先去沐浴了。”说完便径直朝净房走去。

容太王妃看着晃动的门帘，只觉气血上涌、堵得胸口阵阵钝痛,可偏偏什么也不能说，半晌才扶着王嬷嬷胳膊慢慢站起来。王嬷嬷感受到胳膊传来微微颤抖的力度，心中叹息，却也只能默默地扶着容太王妃回到她居住的西院，看着她在佛堂燃香、跪拜。

清忆香的味道一丝一缕、入鼻入心,容太王妃闭着眼，却仿佛看到大雪正纷飞，早慧的李明昭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不置信:“母妃?他是谁?”那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生生地刺进容太王妃的心里，割裂了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母子之情。

细长的线香很快燃尽,一段段灰烬落到香炉里，在粉身碎骨中，多少往事都如烟飘散。

午睡醒来的苏清茉裹着薄被不肯起。虽然前世一直幻想不用上课、不用工作就能有钱花,但如今真的实现了,她反而觉得好无趣，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穿越过来的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或是翻翻晦涩的古书,人越来越懒了。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正院一 趟。”春桃进来传话，苏清茉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梳妆换衣，然后带着春桃夏薇朝郑氏的院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与金嬤嬷正面迎上了。 “给二小姐请安。 ”金嬷嬷福身行礼，她身边的妇人也朝苏清茉笑笑:“这位就是二小姐吧?早就听说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们个个如花似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远山芙蓉也不过如此。”

“您过奖了。”苏清茉边回礼，边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妇人。她衣饰并不普通，珠翠满头、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目光中还有些谄媚。苏清茉询问地看向金嬤嬷: “这位是?”

这是夫人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户部主事李大人的夫人。”金嬷嬷忙解释道，“ 奴婢奉命送李夫人，夫人正在暖阁等着您呢。”

“李夫人，金嬷嬷，母亲召唤,我先进去了。”苏清茉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进了院子，刚走到正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守门的小丫鬟通传一声、撩起帘子，苏清茉看到紫檀罗汉床上，郑氏和苏清安的妻子韩氏分坐炕桌的左右,两人都是满面笑容,而苏清蕙则依偎在郑氏身后，一脸娇羞。

“二妹妹过来啦。”苏清茉还没来得及行礼，韩氏就起身迎过来，“我前几日病体沉沉的,就没到茉园去看你,还望妹妹不要见怪啊。”

“是我应该早些去看大嫂才对。”韩氏倒是真的病得不轻，连那日苏清安临行前的家宴都没能参加。

“你们两个都不让我省心!”郑氏拉着两人的手嗔怪道。

“是我们错，让母亲跟着忧心了”韩氏笑盈盈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