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微水界

扑通，水花四溅，上升又滴落，变成涟漪，一圈一圈地水纹波动着向岸边涌去，前赴后继，弱弱地拍打着长满青草的水岸。咕噜咕噜，像是热泉的泉眼冒出新出的泉水，他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呼吸生命所需养分，大口地贪婪地吸取。

　　突然从下落入水中，又从上浮出，像是一个水隔层，隔着的，是一样的两个世界。青翠的树，火红的花，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朵，还有一个好不容易从水中挣扎着浮出来的人儿，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不是旱鸭子，淹不死，但要是浮不上来，也脱不了变成水鬼的命，还是一只会游泳然而被憋死的水鬼。

　　在得到足够多的养分后，体力回升得七七八八，不多一会儿他就游到了岸边，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不远处的那个石头，极目望去，还有很远的地方的树林以外，就是那个湖和一片青草地。黎明甩了帅头发，走向石头，把礼物盒放在了石头上，朝口袋里摸了摸，拿出来了一个正在滴水的长方形东西——手机，彻底地沦为残废，寿终正寝。看着报废的爱机，只能默默地长叹一口气。

　　他利落地拖去外套，短袖，赤裸着上身，湿答答的衣服贴着身体不舒服，脱去之后备感清爽。他解去系在腰间的皮带，准备脱下更让人不舒服的已经湿透了的牛仔裤，反正周围是没有什么人的。

　　“阿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个略显有些稚嫩的声音在黎明裤子脱到半截的时候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心里一紧，急忙地把裤子穿上。

　　“谁？”没有回答，

　　“谁？”没有回答，

　　“谁？出来？”还是没有回答……几次都没有再有声音，黎明认为自己可能是上来的时候脑袋进水了，出现了幻听，这样想着，刚刚紧张的气氛变得松缓了下来，准备把牛仔脱掉。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同样是脱到一半，那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又出现了。黎明顿了一下，又继续脱，管它呢！什么幻听，自己舒服了才是最要紧的。然后他把脱下来的牛仔裤整理平铺地和衣服一起搭在石头上，就地地躺在草地上，放松地睡着了，赤裸地躺在天然床垫上熟熟地睡了一觉，当然，并不是一丝不挂。

　　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东西碰他的脸，他以为是苍蝇之类的，便随手挥了挥，没有在意，然而，触感却越来越明显，他甚至感觉到了好像是有人在用手指头戳自己的脸一样，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粗鲁。有些不耐烦，当脸再次被戳的时候，他一把把它抓住，对方挣扎着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可对方越是想挣脱，黎明就抓得越紧。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在梦里，然后这种感觉过于真实，真实的触感，和力度，他猛然睁开了眼睛，顺手拽了拽了手里的东西。

　　“哎哟！”碑灵一个踉跄，跌入黎明的怀抱，把黎明压在了下面。

　　“你是谁？明明触感很真实，他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他也抓着什么，可是眼前空无一物。这算怎么回事？身上的重力在被拽倒后的片刻就消失了，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撑着草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看着不空闲的手上握着的透明的“手”，又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弄不明白，隐身了？

　　“我在这儿？”略显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他回过头看着空空的空间，皱了皱眉。手抓得更紧了些。

　　“别紧张，你看不见我的，虽然本灵没有痛感，但你也不用抓那么紧的。”

　　黎明听了他的话松了松手，但并没有完全松开，任其自由，说不准对方是有害的还是无害的，毕竟人家在暗，自己在明。

　　“行了，放开吧，我知到你在想什么，我没有恶意，也不会走。”

　　“我不信你？你是谁？”

　　“你连我都看不见，还想知道我是谁，荒谬。”对方的口吻里带着轻蔑与不屑。“好了好了，要是我想对你怎么样，早就做了，还等到现在，刚刚你可是睡得香甜呢！”

　　“你……？”

　　“放手，这样牵着我成何体统。”

　　没有了那挑逗的稚嫩的声音，没有轻浮与惊诧的语气，看似更容易让人相信，对方说的是，要是想对他做什么，他万万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于是变放开了紧握的手。

　　“你是？她是？”

　　“你们有两个人！”

　　碑灵：“这个嘛，说是，也不是？”

　　黎明：“什么说是也不是？”

　　碑灵：“这么跟你说吧，她是我，我也是她？”

　　黎明：“什么？”

　　碑灵：“不明白？”

　　黎明：“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碑灵：“我说得那么清楚，你居然听不懂？”

　　当然，不是自己听不懂，当对方说她是他，她也是她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明白了并且肯定，那是两个人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不过只是想从对方的口中套出更有用的话。出来的时候是偏午后，醒来后已是黄昏。

　　黎明：“也不全是听不懂，被我抓到的那个是你吧？”起身，抓起已经干了衣服和裤子，快速地穿上。

　　碑灵：“是我”

　　黎明：“为什么你要那么奇怪地用两种声音更我说话？”

　　碑灵：“两种声音，哦，那个是碑白灵，我是碑黑灵，你看，现在已入黄昏了，所以就是我咯。”

　　黎明：“所以白天是白灵工作，晚上得你占岗，这个分得还不错。”

　　碑灵：“工作？占岗？都不是，白灵她司白昼，我司黑夜，我俩是碑灵，你看那块石头，就是界碑，看到没？上面着字。”

　　黎明：“你是她，她是你，我明白了。”黎明看向那块石头，那块石头还是那块石头，上面并没有什么字。“怎么上面什么都没有？你骗我的吧？”

　　黑灵：“你自己看不到，怪我咯。”

　　黎明：“听你的声音还不错，应该也长得很帅，你那么帅，告诉我上面写的什么，可好？”

　　黑灵：“长得帅是夸我出落得标志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出落得标志，看在这个份上，就告诉你吧。”

　　黎明：“是是是。”

　　黑灵：“微水界”

　　黎明点了点头，微水界，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草还是草……一界就是一空间，多了的是有个会说话的界碑灵，还白夜而分，看来，是另一个空间，看来，可能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