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当局者迷

　　她的发，是浅紫色的。她的发，长长的，从他鼻前滑过；他伸手要去捉，手指间残余的却只是淡淡的香，属于她的。

　　从梦中惊醒来，恍恍惚惚许久之后，才缓缓意识到她的离去。身边没有软玉温香，没有淡淡发香，只有冰冷的床铺，侧首望去，他一无所有。

　　缓缓坐起，任由一头青丝凌乱滑落，徐徐掩住他的面容。肩边两球沉默燃烧，微微照亮灰暗的屋内。手指握紧那一点紫丝，他散乱的目光渐渐凝聚。

　　不再失去，他对自己这么说。起身下床，披上披风，拾起梳子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长发。他的发也很长，竟比她的还要长，长长地垂落及股。为何要留这样长的发呢？缘由他已忘却，只知道每每凝视着梳子里面慢慢滑过的青丝时，都仿佛都能看见过去的年华景色。

　　起身，推门。

　　没有了尤米娜，没有了兰特，他不再有后顾之忧。他要做一件事，一件他想了很久很久，却一直无力完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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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走了么，伯恩？”“嗯，没错，谢谢你木木大祭司，这几天收留了我。”“伯恩，现在外面很危险，你知道吗？邪灵组织已经在通缉你了。”拿出一张通缉单，上面印着的分明是布莱克总是冷漠着的脸。

　　“我知道。”微微颔首，他意已决。“木木大祭司，我和威斯克还有些恩怨没有了结。而且，兰特还在那里，我要去救他。无论如何，这一趟我必须去。”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知道了伯恩，这三十年来你变了很多，但你一固执起来还是没人能打动你，这一点你没有变。”“总是会变的。”阖眼，苦笑，谁会不变。

　　“……那么，一定要注意安全。”伸手紧紧握住伯恩的手，木木抬头担忧地望着他，“伯恩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格雷斯星光明守护者一脉最后的传承，最后的希望，请一定不要……”“我明白，木木大祭司。”向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布莱克收回了手。站在住所之外，转身缓缓离去，风把他的发与披风吹得乱飞。这一趟究竟是否有去有回？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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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二当家大人和兰特叛变了？！兰特被抓进了黯夜地穴？！这是怎么一回事？！”死死抓着通报的人的肩膀，邪蓝不敢置信地吼道。

　　“这是事实，别抓着我了，很疼！”传报小兵不耐烦地推开他，然后抬起下巴傲慢地看着邪蓝，不屑地道:“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什么二当家助手了。你只能再去做最下等的站岗兵，赶紧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和我去工作场地。”

　　“啊啊啊……怎么会？怎么会呢？”邪蓝还未从失去二当家和工作的现实中清醒过来，他哀叹着，道:“只能再做站岗兵了吗？不能干其他事了吗？”“可以是可以啊，你可以当狱卒，不过狱卒这种没前途的工作，傻子才会去做吧！”传报小兵满不在乎地说着，却让邪蓝眼睛一亮:

　　“狱卒？黯夜地穴的狱卒吗？”“不然呢？不然还是哪里的狱卒呢？”“那，那请带我去那里！我愿意做狱卒！”伸手热情拉住小兵的手，既然兰特在黯夜地穴的话，那他去了那里做狱卒的话，也许帮得上他的忙！

　　“哈？你真要去？”传报小兵收敛了傲慢的神情，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别是脑子烧坏了吧？”“差不多吧，不管兄弟你怎么想，请带我去！”将两枚银币悄悄塞进小兵手心，邪蓝愈加热情:“拜托了！”

　　感觉到手心里的熟悉温度，传报小兵顿时眉开眼笑:“好说好说，不就是狱卒嘛，去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谢谢啦啊兄弟！”邪蓝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内心里却满满的不能解的疑惑:

　　二当家为什么会叛变了？兰特为什么也会？

　　为什么一切会这么突然？

　　这都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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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躺在黯夜地穴潮湿肮脏的监狱里，兰特睁着一双无神的龙眼，沉默地盯着栏杆前一双双走过的足。时间的流逝已然毫无感觉，他就像一具陈尸，躺在那里，无人在意。

　　伯恩现在怎么样了？尤米娜没有事吧？伯恩现在，一定和尤米娜在一起的吧？闭上眼，他觉得心绞，不由得抓紧了栏杆。

　　他还是太弱了，尽管当时已经拼尽全力阻止艾文卡洛斯的进攻，可还是因为力不从心而被轻而易举地捉住了。他第一次恨自己这么弱，事实上，从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遇见伯恩之前，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所在，可辛辛苦苦，寻寻觅觅三十多年，他依旧不能突破。

　　尽管龙系精灵的瓶颈一向是最难突破的，可将近四十年的连续失败，已经让他失了信心。虽说他也感谢这瓶颈，若不是为了突破这瓶颈，害他三十多年前因失败而掉进格雷斯星的小溪里被冲走，也就不会遇见那么干净的伯恩了。

　　但，若是能突破这瓶颈的话，他就不用再维持这可悲的中级精灵的状态，不用只能被卡洛斯捉在手里，眼睁睁地看着伯恩为他而左右为难……

　　紧紧握住栏杆，尖锐的指甲仿佛要刺进钢铁里。他的心在泣血，恨自己一无是处。

　　“就是这了，你就在这做狱卒。”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他本不想抬头，可接下来那熟悉的声音使他情不自禁的仰首:“好好好，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不用谢，哈哈！”那小兵打着哈哈走了出去，只剩下兰特和那个新来的狱卒站在原地。

　　邪蓝？！兰特目瞪口呆，什么时候邪蓝来做了狱卒？是因为伯恩的叛变，导致他失业了么？

　　“兰特！”狱卒猛地转身，抓着栏杆低头，兴奋地望着他:“兰特我来了，你还好吧？”

　　“还死不了，邪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们说二当家大人叛变了，你被抓到这里来了，听说除了站岗兵我还能做狱卒，感觉对你有用，我就到这里来了。”邪蓝絮絮叨叨着:“兰特你放心，等我以后有了钥匙，一定放你出去！”

　　兰特抬头望着邪蓝。还是那么单纯善良而质朴的精灵！可是，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不用了邪蓝，你若是这样做了，就很难收尾了！”兰特严肃地看着他纯黑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所以这样做了，就会和布莱克与我一样，被贴上叛徒的标签。威斯克还要去捉布莱克，我对他而言还有点用，所以才会将我留下。如果是你呢？对于威斯克没有用的你，早晚都会被他活剥！所以，不要自掘坟墓！安安分分在邪灵组织工作就行了，你还能活下去。”

　　听罢，邪蓝原本兴奋的神情逐渐收敛。他握着监狱的门栏，以一种凝重的表情，望着兰特。“兰特，”他轻轻出声，而那双总是单纯善良的眸子里，闪现了无人见过的仇恨:“我和二当家，和你是一条线上的。所以不用担心我，我既然加入了这个组织，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个挑战。”兰特怔了怔，他的话的意思是……？

　　“所以我一定会帮你的，别担心啦！”突然间那抹恨意无影无踪，邪蓝又灿烂地笑起来，然后缓缓问道:“那么，兰特我能否问你，关于二当家的事么？”

　　兰特眼神一凛。“你想问什么？”“不是什么大问题，”邪蓝拉了个板凳在监狱门前坐下。“只是想问你，二当家大人……他为什么，会叛变？”

　　兰特怔了怔，张了张嘴，沉默半晌后，最终还是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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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地一掌刀劈晕一个巡逻小兵，布莱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晕倒的小兵拉进一块巨石后面并扯去小兵身上的小兵袍，旋即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双冰蓝眸。

　　悄悄潜伏在邪灵圣殿外，披着小兵袍，布莱克轻手轻脚潜近。远远望着门口正打着哈欠的站岗小兵，布莱克眼一眯，旋即走出来，故作大摇大摆样地向圣殿走去。

　　“哈欠～是谁？”站岗兵揉着惺忪的睡眼，本能地晃了晃战叉。“巡逻结束了，我来交班了！”布莱克沉着应道，一板一眼让人几乎挑不出瑕疵。“这样啊，进去吧！”出人意料的顺利，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只是点一点头，然后飘然而入。

　　走近邪灵圣殿，布莱克跟上一队小兵，脑子里盘算着怎样去救兰特、兰特的可能所在地。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前边小兵的闲聊:“哎，你听说了没，二当家大人叛变了啊！”

　　“真的啊？怎么会突然叛变了呢？”

　　“谁知道呢，听说兰特也和二当家一起叛变了，现在他已经被抓进黯夜地穴了呢。”

　　“咦？大当家大人不是最憎恶叛徒了吗？他怎么没有处死兰特？”

　　“笨啊！兰特和二当家——不，前二当家关系很好的你不知道么，现在前二当家还在逃中，大当家大人肯定要去追捕他，而兰特不就是大人最有用的筹码了吗？”

　　“啊，原来如此！——话说你有没有感觉我们队伍少了个精灵啊？”

　　“放屁，哪有啊！你怕是幻觉吧！”

　　“是吗……”

　　此时此刻，伪装成小兵的布莱克已然无影无踪。果然是在黯夜地穴，如此这般地暗暗想着，布莱克运用暗影系精灵的出色速度，飞一般地冲向目的地。

　　躲在角落里，布莱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来往走动的几个狱卒。在这里，作为小兵进入的话，是会被盘问的。远远望去，他已经看到了静静躺在牢房里边的兰特。手紧握成拳，抱歉兰特我丢下了你。

　　再四下打量，布莱克突然注意到坐在兰特狱门面前的狱卒。蓝色的发，纯黑的眸，那可不就是邪蓝么？！

　　对了，既然他已经叛变，不再是二当家，那么邪蓝也就不会再是二当家助手了。也就是说，邪蓝来到这里做了狱卒？看样子，兰特也应当认出了邪蓝，他们之间应该已经有过交流。

　　既然邪蓝在这里，还是狱卒的话，那么一切就会轻松一些了。一直收紧的心终于微微舒缓了一丝，他微微眯了眯眼，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的心里已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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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极限。”闭上嘴，兰特不再透露更多。

　　“原来竟然是大当家的原因么？”邪蓝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出乎他意料的缘由。搔搔头，邪蓝嘟囔着:“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竟然是因为大当家和尤米娜？大当家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威斯克的行为总让人捉摸不透。”“是的，从一开始，我就从来猜不透，也不敢猜他的想法。”就此，俩人再没了对话，只是相互沉默以对。

　　而就在那一刹那，一个黑影突然自邪蓝身后飞过，旋即消失不见；可那一抹猛然出现的熟悉的暗影气息全然不能逃过兰特的眼，他心一收，几乎是瞬间不顾刺痛伤痕地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伯——布莱克！”

　　“啊？——啊，这是什么？”邪蓝也应声站起，同时将方才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张开，里面不知何时多出一张纸条。“纸条？”

　　“把它给我。”扑到栏杆上，兰特紧紧地盯着邪蓝手里的纸条。“好。”邪蓝将纸条递给兰特，兰特一手捉去，摊开，熟悉的隽永字体映入眼帘，让他的心猛颤:

　　兰特，抱歉五天前丢下了你，今日我回来了，我将做我本就该做的事情。看到邪蓝在这里，我放心许多。威斯克不会放过你和邪蓝，请务必让邪蓝尽快拿到钥匙，然后你们一起逃离这里，逃到木木大祭司那里去。如果事成，我会同你们在那里汇合。如果失败……你们就快离开格雷斯星吧，此地不宜久留。

　　“伯……布莱克，布莱克……”兰特的瞳孔缩小，颤抖不已。“怎么了兰特？二当家他说什么了？”看着兰特逐渐苍白的脸，开始颤抖的身体，邪蓝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布莱克他，要去行刺威斯克！”低声对着邪蓝说道，兰特咬紧牙:“不行，布莱克他不行的！威斯克不会这么容易被他得手！我不能让布莱克就这么去送死！”然而他亦心如明镜，布莱克去行刺威斯克，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多地，是为了维持心灵的安宁，尽他认为他该尽的责任！这样的他，他亦无力阻止！

　　“什么？二当家大人他——”邪蓝也震惊了，下意识地回首，却早已没了那人的影。“这该怎么办？”

　　“……”兰特颓废地坐在地上，无神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崩溃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如果我可以进化，那我就不用如此颓丧地被关在这里，就不用只能如现在这般……”将头深深埋进膝盖，他的软弱暴露无遗:“只能向上天祈求……愿他保佑我的布莱克……不要被威斯克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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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进为威斯克准备午餐的小兵队伍里，布莱克来到了那一桌饭菜面前。在试毒小兵尝过饭菜，备餐小兵拿起餐盘向威斯克的住处走去时，布莱克悄悄松开了手，一粒粒白粉悄然落入食物之中，是他的恨。

　　端着属于他的那一盘，布莱克低着头缓缓走入威斯克的住所。威斯克的住所很阴暗亦很华丽，一般的小兵根本无法进入一睹风采。当然，作为曾经二当家的他已进去过无数次，即使只是低着头盯着地板，这熟悉的感觉还是让他的心几乎狠狠一揪。

　　“参见大当家大人。”七个小兵齐齐鞠了个躬，随后拿着餐盘一个接一个走近偌大的餐桌，将手中的盘子一个个摆在上面。布莱克依葫芦画瓢，做得也仿佛无懈可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放置餐盘时威斯克向他的餐盘以及他的眼睛上的淡淡一瞥。

　　“属下告退。”在放置完饭菜后，七个小兵再度鞠躬告退。跟着前面的六个小兵，布莱克在即将拐角的那一瞬间往后一退，旋即脱离队伍，无声无息地走向威斯克住所的那扇禁闭的大门。

　　将耳朵紧紧靠在门上，没过多久，布莱克便不出所料地听到了物体坠地的声响，以及威斯克均匀的呼吸声。安眠药起作用了，布莱克这般想道。他再等了几分钟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威斯克在食用了他下了药的食物之后，没多久便药效发作昏睡倒地。缓缓靠近威斯克，布莱克屏住呼吸，不断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稍稍端详了一下威斯克的脸。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怎么认认真真看过威斯克的脸。事实上，威斯克长得非常英俊，而且锋气凌人，身材高大健壮，比他布莱克高了大半个头，让人觉得非常有男人味。

　　但布莱克从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威斯克，这个名词，这个形象，在他眼中，就是仇恨，是冷血的代表，他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缓缓抬起手，手心凝聚起可以全力一击的能量团。如果可以的话，再见了。狠狠地朝着威斯克的心口砸下去，这是凝聚了无数仇恨的全力一击，那一刹那有无数记忆走马观灯般滑过脑海。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昏睡”过去的威斯克即刻起身，一挥手撞开布莱克的攻击，同时猛地抓住布莱克的手腕，以布莱克几乎不能想象的速度，将他脸朝下的制服在地！

　　“唔！”“你还是太心急了呀，我的二当家。”手指戏谑地摩挲着布莱克的光滑腕子，威斯克轻轻一哼:“你可能还不知道，会为我上菜的小兵们，都会将餐盘底部的一个暗设的邪灵标记朝向北面。你似乎还是有些嫩了啊，小猫咪。”

　　实际上，布莱克已经预料到自己将很有可能会失败。但那种即将成功却被生生推下万丈深渊的失重感，仍使他用不甘的目光怒视着威斯克，咬牙切齿地。

　　突然一掌正中他的腹部，布莱克闷哼一声，口中飞出一抹鲜血。正好这时威斯克松了手，布莱克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呕着血。

　　又一巴掌甩过，布莱克的嘴角出了血；再一脚踹来，强烈的邪灵系能量使布莱克毫无招架之力地被踢个正着，肋骨仿佛都断了几根，痛得销魂。

　　“我这次倒是准备让你享受点殊荣了，我的小猫咪。”对威斯克变得奇怪的称呼感到恶寒，然而还没恶寒完，布莱克就感觉自己竟被威斯克一手扛起来，旋即双手双脚被魔力束缚，整个人动弹不得！

　　“来人啊，”威斯克悠长着声音喊着，“护送本座前往黯夜地穴，将这叛徒押去‘那个’房间！”言罢，他侧首看向布莱克，一双红瞳里，是无法揣测的玩味，轻蔑，还有他无法理解的……欲望。

　　“威斯克！”他怒吼着，奋力挣扎着:“放我下来！！”然而威斯克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就这样扛着布莱克，径直走向那个他已经准备好良久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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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啷”一声，威斯克挥散小兵后，大步流星地走进黯夜地穴最隐晦的一个角落，然后用魔力锁上门。将肩上一直挣扎着的人儿用力掷在冰凉的地板上，威斯克靠着门，饶有兴趣地望着从地上挣扎而起的布莱克。

　　“威斯克！要杀要剐随你便！给我个痛快！”嘴角挂着凝固的血，布莱克对威斯克怒目而视。“作为你最憎恶的所谓叛徒，无论如何我都只有死路一条吧？！”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威斯克轻轻一笑，缓缓移步至布莱克面前，弯腰，伸手握住布莱克的下巴，对上他如激流般澎湃着的眸。“但，是理论上呢。”

　　“什么理论不理论的，威斯克你要做什么别他妈磨磨蹭蹭，要杀就杀，要鞭既鞭，磨磨蹭蹭的不像个男人！”怒火攻心的布莱克早已忘却已经养成许久的修养良好的习惯，竟爆了粗口。

　　威斯克眼睛一眯，手指便在布莱克下巴上摩挲起来，痒痒的感觉让布莱克浑身恶寒。“让你见识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是等会儿的事，现在我要做的，是让你明白一些事情。”突然扼住他的颈将他锢在简陋的床头，威斯克嗤嗤地冷笑:“布莱克——不，不该叫布莱克，你应该，叫做伯恩才对吧。”

　　轰！原本尚气势恣张的布莱克顿时蔫了下去。他的瞳孔猛地缩小，竖起的眉毛倏地一平，脸色刹那间煞白。什么？他——不，威斯克他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他叫伯恩？！

　　“伯恩，对吧？而且……”威斯克的脸缓缓放大，在布莱克的视线里，充斥着的全是他阴阴的冷笑:“还是，格雷斯星最小的光明守护者，三十五年前从悬崖上消失的那个孩子，没错吧。”

　　布莱克的身体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什么时候？他是如何知晓的？！

　　“很奇怪是吧，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吧。”威斯克眯起眼，笑纹愈深，是令人惊恐却无处可逃的狠:“布莱克，从你刚加入组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切，从你的眼睛里。”“布莱克，你从未逃出过我的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隐藏于黑暗之中，其实早已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是你一无所知而已。”

　　欣赏着布莱克由先前的不屈逐渐变作惊恐，再变作无助的表情，威斯克满意而兴奋地舔了舔唇:“哈，从一开始，你就完全没有了复仇的可能，只是你自以为是而已。你，只不过是我消遣的娱乐工具，看着你在台上拙劣地表演，还自以为没人看得见，笑话，简直是好笑。”

　　“……不……”“啊，差点忘说了，”威斯克轻佻地勾起布莱克的下巴，轻飘飘地说出让布莱克用尽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东西:“你呀，只不过是我局中的一粒棋子而已。不论是兰特，还是那个叫做尤米娜的小丫头，都只是我的棋子罢了。”“喔，还有三十多年前的事罢，你当时不是拿着暗影卷轴跑出去了么？真是的，若你当时没有带着暗影卷轴离开，兴许我还会留那四个短命的光明守护者一命呢。”

　　“砰”地一声，布莱克猛地朝威斯克脸上飞过一拳，当然被威斯克轻松闪开。“不……不！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威斯克的松手，布莱克蜷缩着身体，抱着头，疯狂地摇晃。不可能！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原来他拼命努力的这三十多年，徘徊在孤寂冷漠中的这三十多年，强行压下自己本性的这三十多年，都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场虚梦么？不要，不要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布莱克，不，应该叫伯恩吧，你看罢，都是因为你，你的亲人离你而去，你的那条小龙被捕入狱，那个黄毛小丫头离你而去……”似魔音，如死亡之舞，在他耳边疯狂盘旋，在他神经上疯狂舞蹈！

　　看着布莱克几近呆滞的神情，威斯克满足地低笑了。是的了，就是这样了，我的目的——就是要把你，从身体，至心灵，都彻彻底底地，毁尽呀……

　　“这些事说完了，现在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了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威斯克猛地捉住布莱克胸前纽扣，一个用力将他扔上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简陋的床。到底是经受了三十多年的磨炼，布莱克怎么会就此沉浸于无穷无尽的自弃中，在身体接触到床单的那一刻，危机感本能地涌入大脑，刹那间惊醒了他:“威斯克你要干什么？！”

　　威斯克欺身而上，嗤嗤地低声笑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他白皙的脖颈，那深沉的，埋藏了无数欲望的，好似将要出击的野兽般的目光，第一次，让布莱克，感受到了从头凉到脚底的恐惧:“干什么？”

　　“干 你 啊 。”

　　那一刻，噩梦降临，再也无处可逃。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