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情世故

本子上的字刚劲有力，婉若游龙，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可以看出她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的。

　　颜爷爷看到那两个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又问了一句：“那你想好去哪儿实习了吗？”

　　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与那满头白发，让人忍不住的心酸。

　　同样的动作，同一个本子，颜君兮写下了——海滨市中西综合医院。这是海滨市最大的医院，也是颜爷爷的徒弟阿斌开的医院。

　　得知这个消息颜爷爷并不意外，毕竟在他心里，自己的孙女适合最好的。

　　不过，他也没说让颜君兮直接上班的建议，虽然他明知道小兮面试不会顺利，说到底，只是因为照顾到孙女的自尊心。

　　现在的颜君兮不会知道，就是这个决定，让她遇到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月，颜君兮和导师共同完成了这个学期最后一个研究，开始了自己的暑假。

　　而在这期间，路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路父在外打工过马路时被车撞了，右腿骨折。

　　肇事者的儿子是军队的小官，而这个中年男人在这个城市的嚣张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虽然有几个人看见真实的情况，但是因为害怕也没有站出来，而是由着中年男人污蔑路父这个农民工突然跑到路中间讹钱。

　　老实的农民工vs奸诈的城市男，谁胜谁败不言而喻。

　　路人除了免费看了一场戏，感叹几句“这个男人好倒霉”来表示他们的同情心之外，在这场事件中并没有发挥作用。也丝毫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在这里出事的是自己的家人，路人都这么冷漠，他们会怎么样。

　　最后，肇事者一分钱都没有赔偿路父，扬长而去。

　　路父被听到消息赶来的同村人送到了医院，本来要寄回家的工资也变成了医药费，医生本来还让他在医院休养几天，但因为他囊中羞涩，匆匆出了院，同村人好心把他送回了村。

　　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路父伤了腿，使得路家兄弟的学费成了重大问题。

　　本来路父路母商量了一下，把家里耕地的牛卖了，加上家里的积蓄和这几个月路父打工的钱，再稍微跟亲戚借点儿就够了，但是计划都被现实情况打乱了。

　　现在路家不止没有进账，而且还要给路父治腿而花钱。

　　晚饭时，路家难得保持了沉默，围绕着一阵阵的低气压。

　　注定了这是个难眠的夜晚！

　　黎明时分，路家厨房里已经有了晃动的人影。路母正在做一家人的饭。

　　昨晚，路父路母算了一下家里的钱，路父两个月打工挣得钱只够路父和路爷爷一个月的药钱，而家里的积蓄也不够俩兄弟上学用。

　　最后俩人商量了一下，今天路母去隔壁县里找路父的姐姐借一些，至于路父的妹妹就不考虑了，毕竟她家这两年因老太太的磋磨也不好过。

　　早上早点走，差不多晚上六七点就回来了，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牛车、驴车是很常见的。

饭快做好的时候，路母喊兄弟俩吃饭，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了他们这个决定。

　　俩兄弟对视了一眼，同时也看见了对方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妈，那我给你赶牛车吧”路玖抢先说道。

　　“那好，就让你弟弟在家给你爸做饭吧”虽然，面对这这种困境，但是看着两个儿子这么优秀，路母心里还是很欣慰。

　　吃过早饭，路母就和路玖出发了，一路上看尽农村风光，青山绿水，在城里人看来可能还会赞叹一句“风光无限好”，但是对于路玖他们来说，只道是平常。

　　可能是一晚上对于自己未来的路途太过忐忑、迷茫而失眠了一晚，现在颠簸在这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听着牛蹄踏在路上“哒哒哒”的声音，路玖的哈欠打个不停。

　　路母看着自己儿子这么犯困，心里也有一二点的猜想，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缰绳和牛鞭。

　　大概在将近午时路母俩人到了路家大姐家，看着她家翻新的房子，路母心里很是紧张，毕竟有好多年不联系了，也不确定人家会不会借给她钱，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去拍了拍门。

　　“大姐，在家吗？”从路母的声音里不难听出那一丝丝的紧张。

　　“谁啊？”一道尖锐的女声从屋里传来，伴随着的是开门声。

　　当那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肥硕的女人看见门外的是路母后，脸上浮现了一丝嫌弃之色，尤其是看见路母和路玖那洗的已经看不见之前颜色的衣服时，嫌弃之色更加明显，“你们怎么来了？”

　　路母虽然感到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大姐，我们找你有点事，咱们能不能进去说？”

　　路大姐看了看街边那些看戏的人，最后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行了，有什么事就坐在这里说吧”路大姐指着院子里的两个木凳说，语气中的不耐毫不掩饰。

　　路母坐在木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着，强撑着开了口：“是这样的，你大哥今年摔断了腿，已经好几天了，爸的身体也需要用药吊着，眼看着两个孩子也要上大学了，我们家的钱周转不开了，你看你能不能先借给我们一点，等你大哥腿好了，就能还你了。”

　　未料路母话音刚落，路家大姐就开始哭穷了：“唉，弟妹啊，你别看我们家表面上过得挺好的，其实啊，这都是因为你大姐夫好面子，家里的钱都用来翻新房子了，我儿子小杰今年都20了也该结婚了，家里都是用钱的地儿，我们家也周转不开啊。”

　　未等路母接话，路家大姐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再说，读书能识字就行了，去县里当个铺里面的记账的就很好啊，还能补贴补贴家里，这样你们家里也就能周转开了，多好啊！”路家大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路母虽然听了陆家大姐的一番话，但还是没有打消让儿子都上大学的想法。

　　坐在旁边的路玖全程不发一言，脸上表情晦涩难懂，眼中纠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