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呆滞

清晨，倾桦静静坐在床上，时不时透过透明的窗户看向挂着薄薄白纱的天空。

护士甲哎哎哎，你说这人究竟失没失忆啊？看那样子，不会是摔傻了吧？

小护士我感觉她还蛮正常的。毕竟她除了那天有些语出惊人外，再没什么做不正常了，人可安静了。

屋外，两个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屋内的病人。

护士甲那，那天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听说有些人犯精神病时好时坏的。她不会也是这毛病吧？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

小护士瞎说什么呢？她要是有精神病，医生还不得把她扔进精神病院去？我看呀，她就是想不起事情，失忆了。过几天身上的伤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甲也是。

小护士唉，可怜啊，当初救他的时候我是跟班护士。那摔得，真惨啊。幸好有好心人救了她。

倾桦：……

那位女医师，你也清楚本座是失忆而不是傻，所以请问在议论本座的时候能否小点声，或者关上门？

不过虽然这几日这些类似的话总能以各种方式令倾桦被迫入耳，吵得她烦躁不已。但不得不承认，她能从中获得不少有用的事情。就比如现在她们说的话：

护士甲听说她是从海边很少有人去的海礁沙滩上被人发现的？

小护士是啊是啊？我还听说她是刚出道的艺人呢。幸好没伤到她的脸，不然就完了。

虽然有些话倾桦理解不清。但至少，她知道了她们口中的“自己”是从海边被发现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被害而亡，还是自投大海而亡。总之，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可能是不小心死的，毕竟这身上不是只有或是撞开或是划开礁石伤口，还有胳膊上明显被人抓过的抓伤。若不是只有胳膊上有此抓伤，她差点就以为“自己”是被人强辱致死然后被抛尸大海。

只是若此人是被害而死，那害他的人是谁？“自己”认识吗？害人者是否已经被绳法？倘若害人者此刻仍逍遥度外，那自己岂不是处境不妙？

但若是“自己”是自投黄川，那么让她自杀的因又是何因？

还有眼前这些奇特之事，奇特之物……本座梦魇了，本座定是梦魇了。

看看那个薄薄的铁盒子，被人握在手里戳个不停。据说，他们称此物为“手机”？还有窗子上几近透明的琉璃，这些人说这是玻璃，奇也怪哉，如此品质上佳的琉璃竟然每家都有。还有窗外那些巨大无比的各种颜色的疾奔如飞的大铁盒子，据说是“车”？现在人们出行代步，皆靠此物。

还有那些会冲水的恭桶，会放水的铁管子，以及自已床边一按就回响然后护士就回过来的“呼叫仪”？嗯？还有一按就会亮的灯？

哦，还有扎在手腕上的连着一条奇怪无比的线的针，线的尽头是一个滴着透明液体的瓶子，据说这是“静脉输液”。

诸如此类的新鲜事物令她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嘶，头疼。

她到现在还能淡定地望着窗外而不是像石井泼妇那样口吐秽语，着实是二十年来的谈吐修养救了他人之耳。

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与楼燕国大不相同，女人不再是地位低下的附庸品。女人也可以出门讨生活而不被人歧视。

距上次倾桦将那医生呵退已三之久，误会亦已澄清。她也终于了解到，她的确已死，只不过现在又借尸还魂，复活在一个一千五百年以后的身体之上。

然，此事发生的原因为何？契机为何？暂不明了。唯一能推断出来的，便是这世上或许真有神仙鬼怪？夺魂重生之说果真存在？她应该相信吗？

不论怎样，上天既给了自己重新活着的机会，她必须抓住机会。无奈她对原身的情况知之甚少。只道她名楼倾月，是一名艺人。

然，性格如何？样貌怎样？今年几岁？家住何方？家中是否有亲人尚在？又是何人救了原身？该如何回报？尚且一概不知。

况，艺人又是何职业？卖艺的？可是她乃堂堂一介国师，是一个身份何等尊贵之人？就算如今落得一身狼狈，又岂能如那等些江湖上个别讨生活的女子那般街头卖艺？

只是若不如此，她又如何以楼倾月的身份生存下去？

看刚才的情形，这些护士医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些，本座少不得要与这些人好生交谈一番了。

倾桦如是想到。

还有一个月左右，她就要离开这座医馆。所以这一个月内，她至少要明白这个时代最基本的律法是什么？然后找个住处。否则就这样出门岂不是会闹笑话？

至于其他的暂且不再多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弄清楚。

看着门外走远的两位护士，她不慌不忙地按下呼叫仪。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护士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新的琉璃液体。

小护士咦？你这还有液啊？怎么了？是有别的事情找我吗？

楼倾月点点头：

楼倾月本……我想知道是何人救了我？

还是不能习惯这里的语言啊。

小护士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的还行，看起来挺严肃的。

楼倾月可还有一个叫老公的男人？

这下，小护士也迷糊了？楼小姐说的是gay吧？是吧？不然哪有一个男人的名字是叫老公的？而且……

小护士找到你的时候你身边就只有那一个女人，没有别人，

可是本座确信听见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了。

楼倾月真没旁人？

楼倾月那女人你可认识？

小护士皆是摇头。

那没有男人，是自己幻听了吗？至于那个女人看来是原身认识的了。

可若是那救人之人与自己只是萍水相逢，好心相救呢。又当如何？

况此女和自己听到的女声是否同属一人还尚且不知，若不是一人，那两人又认不认识？

倾桦：呵，如此麻烦。

看来本尊还是先了解一下律法较好。

小护士这里是医院，不可能有律书，只有图书馆或者法院才会有。在网上查也能了解到。

这些是小护士告诉她的原话。

可是，本座听不明白。

图书馆？何处？藏书阁？

法院？不会是类似于府衙之地吧？

还有“上网”？上什么网？本座就是查个律法，难不成还要变成蜘蛛爬网？

这时代的人果然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