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葬礼当天，苏家各屋里所有镜子、悬挂的字画、箱柜上的铜活全用白色丝绸罗缎蒙上，桌上摆的带有彩花的摆设都转向后面。苏锦屋内的床单、门窗挂帘、椅套垫等全部换上白色的罗缎。所有各房门都用白纸封其中心，像贴春联一般。街门的门框、门心也封白纸。原本以大红色为基调的苏家一夜之间变白，即使是外人，看到这一幕，也多多少少会有些伤感。

“酒席布置的怎么样了？”苏锦一身黑衣，问道。

“回家主，一切按要求安排妥当。”苏亢答道。

苏锦又问：“苏华出关了吗？”

“回家主，已经出关了。”

苏家的右护法，性别女，赐名苏华。本是妖界的九尾狐，因修为颇高，天资聪颖，被苏岚破例带回神界深造。待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提拔为苏家右护法。

苏华和苏岚的关系向来不错，要是她知道自己因为闭关耽误了苏岚的葬礼，估计得后悔一辈子。

“你去忙吧。”苏锦很满意，打发走了苏亢。又回到屋内，瞥到了镜中的自己。何等憔悴啊，尤其是眼下的两块淤青，特别显眼。苏锦施了个法，隐去了淤青，可整个人还是精神不起来。

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论谁都高兴不起来吧。

酉时，苏锦便站在苏家大门前，迎宾。

北暝晴月第一个到，苏锦差点认不出她来。

此时的北暝晴月将火红的头发染成了墨色，一身乌金云绣衫，外面罩着金色的袍子，落落大方。只是眼眶泛红，也没太多施粉黛。

“苏哥哥。”

“恭迎公主殿下。”

“苏哥哥，叫我月儿就好。这么长时间没见，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月儿的名字，哥哥不敢忘。”

北暝晴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尽量不提苏锦的伤心事。抬腿迈步：“我先进去了啊，哥哥。”

“去吧。”

望着北暝晴月的背影，苏锦有些心酸，但此时也只能谢谢她，考虑的如此周到。

“恭迎唐家主、沈家主。”

两家家主皆是一脸凝重，小辈也同样肿着眼眶。两家披着黑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各自的家纹。

“苏家主不必多礼了，节哀吧。”拍了拍苏锦的肩膀，走了进去。

见众人行礼，四人向两边拱了拱手，继续往前走，坐到了第二排的两张桌子旁。

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神官，苏锦站在门口，一一相迎。

冷沦澈来得最晚。依旧是一袭白袍，与周围的一片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锦上向行礼：“见过司命神君。谢神君出席苏家葬礼。”

冷沦澈看看苏锦，又转头看了看宴会的盛大，轻声说：“原来苏家理解的‘简单’，竟是如此奢华。”说罢，抬脚便走。众人见了他，地位低的下跪行礼，地位高的也俯身做揖。只看见一双白得耀眼的靴子走向了最高的主坐。

“都平身吧。”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苏暮溪开始往回走。刚迈出去没几步，便被一个人扑了满怀，险些被撞到。

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趴在苏锦胸前不起来：“家主，家主……怎么突然，突然……苏华，苏华该怎么办啊……”

此人正事苏华。

苏锦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父亲不会离开我们的，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我们。父亲肯定不愿意看到我们哭的，他说过，哭是懦夫的表现……不哭了啊。”

苏华吸吸鼻涕，给了苏锦一个正脸：“您只会说这个，您看看您，眼眶那么红，你您不是也哭了么……”

“好好好，我哭了，我哭了啊！但现在不哭了啊，快去洗洗脸，还有晚宴呢，你也得出席啊。”苏锦摸了摸苏华的头。

待苏华走了，苏锦看看自己被蹭脏的衣服，只来得及用个清洁咒，就匆匆回到了宴场。

坐在第一排的左侧位置，左护法早就站在那里了。坐下，整理好衣袍， 对上了第一排右侧北瞑晴月的墨色双眸。

苏锦苦笑，比了个口型：谢谢。

北暝晴月此时也只能回答说节哀。

十更，苏锦起身，缓缓走到正中央，开始做演讲。

语毕，司命神君冷沦澈、公主北暝晴月、沈家家主沈修、唐家家主唐峥先后致悼词。晚宴开始。

各种山珍海味呈上来，苏锦却全然没有了兴致。待下面醉倒一片后，起身离席。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诺大的庭院中闲逛。最终来到了池塘中央的一座亭子，面对着对岸的白花，坐下。看四周无人，便掏出了那张传影符。

看着看着，苏锦又像一个小孩掉了眼泪。他从真来不知道，在他离来的这些年，自己的父亲竟是如此悔恨自责。其实这一切都是苏锦的胡搅蛮缠，一切都是自己的任性，才错过了与父亲共度的最后时光....

苏锦此时啊，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等等，如是他没有听错的话，父亲刚刚说葬礼一切从简？！苏锦连忙回放，确认一遍父来的确是这么说的。那就很奇怪了啊，苏岚一向注重形式，自己葬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从简？！

正想着，一双白靴映入眼帘。苏锦连忙将传影符收起来，抬头，对上了一双淡色的瞳孔。

“司命神君？您……是迷路了吗？”苏锦起身行礼。

“不，”冷沦澈坐下，示意苏锦也坐下，“本尊来跟你讨论一件事。”

“什么事？”

“苏岚的死。”

苏锦不是愚笨之人，仔细一想，便知道事情必有蹊跷：“您说？”

“你父亲平日里以德服人，不可能有仇家。”

“对，”苏锦肯定道，“等等，您的意思是……”

冷沦澈点了点头，肯定了苏锦的猜想。

苏锦失声道：“您的意思是，父亲的死，只是一个开头，一个警示？！凶手真正想的目标，更强大？！”

“正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什么一定是我父亲……为什么……”苏锦抱头，痛苦的自言自语。

“还有一事。”

“什么事？”

“你也看了传影符了，为什么不按照你父亲说的去做？”

“您说的是一切从简？我刚打开，之前一直没空……”

“这样啊，”冷沦澈皱了皱眉头，“你父亲还没下葬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锦也有些糊涂了，“没有啊。”

冷沦澈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听我说……”

——未完待续——

特别感谢(❁´ω`❁) @更夫追梦 @思君兮 @huazi88 的收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