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俏媒人，饿死鬼

　　三门坡不只有三个姓氏，而是因为各有门丁兴旺，各有兴亡衰败，大浪淘沙最后留下了以何，李，朱三家为大，所组成的家族村落。

　　地处明原境内西垂，大小村落数以百计，相距不算太远，可没个婚丧嫁娶，逢年过节大家也不会有所来往交际，唯同姓宗族之间才算得上密切。

　　五月初三日，一个黄道吉时，李家有公子俊彦也到了成家年纪。有道是“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长辈李致特封了红包，请媒人前去攒合。

　　李翠翠是个苦命人，自小随老婆子长大。老婆子不是她直系长辈，只因父母早丧领养过来当个干儿义女，年龄就算相差四十，也恭恭敬敬尊称声老娘。孤儿寡母的无过活本事，还好寨人员相互熟络，对个亲家，牵门姻缘的繁琐礼节就下放给她，几年过来也算能吃喝不愁，衣食无忧。

　　“翠翠，这开口利是就先拿着，老朱家秀英我是见过的，与我子俊彦也算得般配，万请就烦劳你了！”李致笑脸盈盈，塞了红包，转身就走。

　　“老娘，饭菜做得，我就趁早去了”李翠翠换套长裙，装点一番就欲出门。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倚着门房说道“秀英家说近不近，抢时行夜，不太安全，就在朱家待上一宿，明早再回也无不可，只是可惜了这一朵娇羞的牡丹被笨牛嚼了……”话语琐碎间全是背后人言。

　　“娘，你说的哪里话来，那本就是一对璧人，何来可惜之理。我速去片刻，今夜即回”话音未落，翠翠离去了，身背老婆子说道“让你明早回就明早回，何必赶时呢，真是翅膀硬了，不听话！”虽然抱怨，可谁都能看出皱纹间露出的笑意。

　　翠翠心里知道老娘年纪大了，近几年来更是不舍自己一步，生怕孤身离时也没儿女在旁，但毕竟要讨生活，不得不去，这样想着到，秀步更快了些，飘飘衣带顺风摇曳，好似个身轻的天仙，奔月的嫦娥。

　　左邻右舍见了纷纷侧目，“大哥，小翠翠一时没留意，也长大成人了！”“呆子，擦擦你的口水，这九天神女也是你能沾惹的？”虽然讥讽对方，可眼珠却不曾转动，牢牢锁住的目光后流出的是无尽的欲望。

　　“呸，也不知捅了哪家骚狐狸窝，逃出个不要脸的小妖精！”“二姐，那可不是狐狸精，我看是个勾栏瓦舍出的淫娃荡妇！”两位妇道之人谈笑声传入教书先生耳中，捋了捋山羊胡说道“唯女子难养也！”身下四平八稳，不急不慢的喝茶，也分不清是对谁而说。

　　四周絮絮叨叨，李翠翠也都听到，但已习惯闲言碎语，还是对着众人点头微笑。俗话说“人有见面之情”，不管私底下如何，到这时也都起身笑脸回应。刚才的二姐抢声问道“翠翠，又去哪处说媒？”“姐姐安好则个，待去往秀英家与俊彦牵合！”

　　“轰！”众人皆惊，翠翠心说他们这几日谈资有了，便盈盈一拜走出了村。不说村中闲人们如何谈论是非，直到未时，小翠翠风尘仆仆终于到了朱家秀英村落。

　　炎热的太阳普照，大地烘烤的干裂开来，朱家村头的大树下少了“七姑八姨”遮阴躲凉。经常往来的李翠翠察觉出了不同，手中媒婆扇合起，一手别在身后，秀步一掂，便飞身上树。

　　举目望去，村中无有一丝人影，侧耳聆听，寨里没有鸡鸣犬叫。“出事了，莫非是强盗屠村？我这三脚猫功夫如何能够御敌！”其实这是翠翠未曾流历江湖的错觉，自武举以来，天下多出练武好手，有些避祸的武者寻个隐处，躲藏过日。村中通婚数代，磨合流传下来的家传武功又怎么只是三脚猫呢？加之她有些天赋，寻常绿林道上的歹人中鲜有对手。

　　观察半天，也没个动静，翠翠小心试探着入村，要是真有强盗谅他一时也发现不了。穿街过巷还真就没发现任何足迹，家家关门闭户，大路上静悄悄的，唯有些落叶黄土被风卷起，吹得人眼难已睁开。

　　“看来有些时日了，偌大村寨出了这等事也没听说一点消息，看来还是小心为妙！”翠翠决定先去往秀英家一探究竟，鼻口上挂了丝巾，手中扇喷满迷药，一女子孤身来此，还是要做万全准备。

　　朱秀英家不算大户，转角第三家土红色大门便是，李翠翠年小几岁，也曾到过姐姐家串门。

　　这时敲门是一定不会的，架起轻功，直转一圈，便上了墙头。院中与街巷完全是两个世界，墙外是脏，而墙内是乱！锅碗瓢盆满地皆是，衣服被子四面铺开，文房四宝，桌椅板凳丢烂一地，可金银财物不在其中。

　　“然是强盗所为！”翠翠心安，毕竟这劫财虏人强盗可不会逗留太久，“蝗虫群一来便走”不用说此事始作俑者只能是明原境内唯一的山贼帮派“飞沙堡”的所为。

　　飘然下地，进屋搜查，不出意外，不见人影。“我就不信这‘蝗虫’厉害，能带走全数村民”翠翠脾气上来，也不顾声响了，穿屋过宅，挨家挨户，踢门便进。“飞沙堡”名副其实，整个朱家村变为空寨。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我得先行朱家邻村报信。说来也奇怪，这都空了几日，他们本家人难道就没来个串门的？”更奇怪的事还有，当翠翠出村，原先站过的大树下突然出现一人：躺着一男子，身穿黑衣，背绣太阳纹路，好像是昏过去了，翻过身来看看，正是镖师—江成化。

　　“嘿，嘿！”姑娘轻踢着男子，想让他吃痛醒来。可对方苍白脸上，眉头皱着，像是发着噩梦，豆大的汗水挂着，一摸，皮肤上忽冷忽热。“莫要生病了！”翠翠找来清水，拍打江成化的额头，突然，昏迷人睁眼，眼珠上布满血丝，口中“呵呵”声响，嘴角上扬带出诡异微笑。

　　“呀”翠翠吃了一惊，手中土碗掉地，人坐地上往后挪着。江成化站起身想追，谁知踏出的一脚，正踩到碗口边，脚一滑往姑娘身上扑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香体入怀，美人得抱。姑娘急中生智，来了个兔子蹬鹰，两脚齐齐踹向来人胸口，一声闷响，人已飞了出去。径直撞到树干，才梭了下来。什么叫做疾风骤雨，李翠翠完美演示一番。男子这才落地，对方早已跟了上来，秀拳捏紧，左右开弓，直往胸口“人字骨”上来回招呼，连使百下有余，随后掏出扇子向着口鼻搧了几下，眼看毒气入体，瞬间倒飞远离。

　　在五米来远的地方，足足等了几分钟。江成化都不曾有过动静，看来危险已经移除，翠翠这才送了口气，也不敢再次近身观察，转身径直往朱家另村跑去……

　　到江成化再次睁眼时，人已被悬吊在了大树之上。下面人影乌央乌央，影影绰绰见还设有篝火，原是村口守夜人在做烧烤肉食。

　　阵阵香气，垂涎欲滴，江成化这才想起自己好久都没饭菜入肚，就算不饿，也张起嘴来，大声叫喊“老子要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