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空帐篷，取毒蛇

　　江成化完全没有料想到宝儿会如此口气，一天叔叔长叔叔短叫着的乖宝宝不见了，此时宛如一行镖多年的老镖师审问失德的新人，本想就此打个哈哈搪塞过去，可对方严肃的样子表示一切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哭丧着脸抱拳鞠躬说道“小的知错，小的莽撞，愿大人法外开恩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哼，饶你是万般不能，可私拆镖箱我也不知是什么罪过”难得小孩这个时候还幽默了一下，但江成化一头冷汗已然笑不出来，此时看到宝儿眼珠一转就知道要糟，果然小孩满脸坏笑低低声音说道“我饿了，去把那条纳逊蛇拿来炖了，如果惊动了其他人，大家叫嚷起来，那或许乐叔叔和箫爷爷知道私拆镖箱是什么罪过。”江成化此时才知道这哪里是个黏人的小孩子明明是个要命的老祖宗！

　　走到箫文的帐篷旁，帘布耷拉下来，江成化凑耳朵贴上去听了听里面没有声响甚至连呼噜声都没有，心知箫文浑身武艺如今年事已高更是觉少，警觉非常，自己没有轻功的底子如何不惊动他就进帐盗蛇，满怀希望的回头看看宝儿，真想对方能够“回头是岸”，只可惜小孩望都没有望过来一眼，专心逗着小狗喂其黄豆，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富贵，逮小偷，吃黄豆，喝蛇汤”两只耳朵支着，显然也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可恶，真想叫醒众人说明情况好来个鱼死网破，但我犯乃镖局大忌，小孩虽然借此要挟仗着自己年幼大家也无可奈何，唉，早晚都将一死，死前还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堕入黄泉也愧对不曾见过面的江氏祖宗”江成化此时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绝难想到这人上一秒还是想私拆镖箱的小贼。

　　远处的宝儿虽然一直逗狗为乐但心一直都挂在江成化身上，看他站在帐篷门口不进不退反而低头思考嘴中不时还念念有词，只道他想有妙计，怎奈此人突然像被鬼魂附身，一脸生死看淡的样子，心说不好，顿时提高音量说着“拆镖箱，盗宝藏，假武师，真奸细。”“这该死的小鬼，私拆镖箱最多一死，但这童言无忌说我乃歹人派来的奸细，那这死前免不了要受审问吃些顿皮肉之苦，如果歹人一直不来索命，我这生不如死的日子何时到头”一时惊慌就撩起帘布钻了进去。浑然没看到身后宝儿奸计得逞时得不住窃喜。

　　帐篷内漆黑一片，就连微弱的月光也被遮挡，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江成化从不曾来过箫文睡帐，只能大概猜想纳逊蛇怎么说也算毒物万不能放置床边，最有可能就只能是门口附近了，但悄声进来后真的没有想到其中会是这么黑暗。只得低下身子接近贴于地面，精力全放在耳朵上，静下心，屏住呼吸，一秒，五秒，十秒，二十，数到整整一分钟竟然一丝声音都没有听到。实在憋不住气，张嘴大口的呼吸，江成化心中知道箫文一定是听到了，这么大的声音传出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呢？难道说这里面根本没人？此时的江成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直觉，说来也奇怪，就像有先知传音告诉自己，箫文不再此处！一咬牙，猛然起身拉开了帐帘，不大的帐篷透过射来的月光变得一清二楚，除了帐边角落，基本没有遗漏。“真的不在，箫文真的不在，哈哈”江成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起来也不再压低声音。看到五步远的地方一根开叉的木棍上绕着的真是九环纳逊蛇，也不管这么多，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他清楚自己虽然下盘功夫不行，但凭借花雨手，小小毒蛇还是能够玩弄于股掌之间咬不到他的，也就浑然不放在眼内的，回头转身向着帐外跑了出去。身动风起鼻间传来了阵阵花香，“这老头帐篷内还摆花，想不到是个粗中有细，老有少心的人”微微一笑，几步跨出门外，顺手拉下了帐帘，飞身往宝儿那边跑了过去。

　　小孩看到江成化进了帐篷就又走远了几步，躲在马后探着身子望着，就算帐篷内吼叫起来自己也可以装作无辜，没过一会，就看到帐帘挑开可以直接看到月光照耀下江成化的背影，本来还想着已被箫爷爷发现，谁知道还没几秒，就看到他抓着纳逊蛇向自己跑来，“唉，这呆子大步的跨来也不怕声音惊动众人，该命令他跑轻些跑慢些”准备开声喝住的宝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声叫道“这蛇有毒！”

　　快要跑近的江成化听了这句话，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啊，还是你告诉我这纳逊蛇来历，我当然知道有毒，但你放心，它咬不到我，看来这小孩终归幼小良善，也还是关心我的，稍来一定好好展现一下厨艺，让我俩能够大饱口福”这样说着，突然觉得手掌间一麻，脚底下发软，想停下来喘口气，胸口一团热流顺着喉咙涌了上来，眼前就此一黑，“啪”的一声，摔倒在地。昏迷前只听到小孩在大喊“来人啊，中毒了！”“别嚷叫，只是身体累了，睡一觉就好！”

　　稚声童气本来就音调很高，又是万籁俱寂的黎明时分，众人听见喊叫全部走了出来，机敏如李氏三雄已经齐齐站在宝儿面前，不用解释也都知道躺在地上的江成化中了蛇毒。如果两生和尚此时在旁一定会双手合十说声“罪孽”，因为就算已经是不省人事，手中依旧死死的抓着纳逊蛇真可谓执念太深。李和连忙摘过几片树叶隔开毒蛇，开始扳江成化手指，饶是武功高强也怕伤了对方，只得小心翼翼的一指指撇开，好不容易五指齐张开，纳逊蛇乘机爬了出来，旁边的李利口称“害人不浅”，挥刀就此砍做两段。小孩现在看都没看自己心仪的宵夜已死，注意力全放在江成化身上，“李叔叔，救救江叔叔，是宝儿不好，贪吃馋嘴才闯下此祸”说话间又看乐巡赶到，带出哭腔的说“乐叔叔，救救江叔叔吧，宝儿知错了”乐巡过来与三兄弟交换了眼神已经知道大概，还好纳逊蛇虽然常食毒物在皮肤表面也溢出有毒粘液，但好在没被毒牙咬破不算大碍，难得遇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着急，突然有些童心未泯的想要逗逗他。

　　“宝儿，你口说知错，那好，叔叔问你，你错在哪里？”眼中泛起泪珠的小孩这才想起民间的一句俗语叫做“急先锋遇到慢郎中”，如今旁边这些大人似乎一点都着急江成化的死活，还问我错在哪里。小孩虽然烦躁，但谁让自己是有求与人，只得快速说道“都怪宝儿半夜起身肚饿难耐，唤起江叔叔让他去取纳逊蛇来煲汤打个牙祭，宝儿错就错在没有提前告知纳逊蛇不可直接与人触碰才酿此大祸，事已至此，我也认罚，还望几位叔叔海涵能够救人一命”“宝儿你私设小灶，念你年幼也非大错，但江成化自入得我镖局就该守规矩，小的不知难道大的也不明吗？这连带责任是免不了的，就放他于此地，受几日皮肉之苦也免得旁人说出我等徇私”乐巡说完给众人使了眼色，大家心知肚明就齐齐散去，好像真的就不再管他了。

　　小孩阅历有限，欺负江成化还可以，面对这行镖半辈子的乐巡那还差得多，看到众人走开，没人管倒地的江成化，终于张嘴哭了起来，号啕大哭，涕泗滂沱，伸够手去悄悄的掐了富贵一把，现在连带起小狗也吃痛哀嚎，一时间与风吹带起的呜呜声相互配合，整个山顶声音回荡好一幕人间惨剧，好一个天地同悲。

　　乐巡根本没有想到这小孩继承了世俗法宝，简简单单的使用一个“哭”字决就让大家都乱了方寸，连忙差镖师取来治毒药草几把搓烂就涂在江成化手上，又拿出丹药放入口中，好一阵来回忙活就如孝子贤孙服侍急病长辈一般，其余众人各显其能逗弄着宝儿，一时间变个戏法一时间说个玩笑。有聪明的取过些骨头来扔给富贵，小狗毕竟没有心机，看到有吃的立马“叛变”摇着尾巴跑了过去。只剩下孤家寡人的宝儿苦苦挣扎也觉得事已达成也没意思了，慢慢止住哭声，梨花带雨的小脸惹人怜爱，声带还有些嘶哑，勉勉强强说道“口渴了，要喝汤，纳逊蛇煲的汤！”原来到头来还没忘记此事，或许这就是贪吃鬼转世投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