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我什么都没有从黄仁俊嘴里问出来。

尽管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钢琴小姐就是我。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根本不知道所谓“钢琴小姐”是谁，我也不相信朴志晟会这样对别人讲自己的心事。而且如果我的过去跟朴志晟有过交集的话，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也不是平凡到丢到人群里就根本找不出的身影。

那天晚上很巧的是，我跟黄仁俊聊完回家的路上，正好朴志晟下班。彼时我正好上出租车，朴志晟的车正好从停车场开出来。我们两个的路线一致，他开的不快，我坐的出租车就一路慢慢的跟在后面。

车辆驶过繁荣的商业区，两边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像是被抛在的脑后，车内只听得见发动机细微的声响。我眼中只有前面白色的雪佛兰，脑子里想象着朴志晟沉默着开车的样子。

临近圣诞节，这座城市的气温又降了几度。车内车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但是朴志晟在前，我并不想赶上去跟他遇见。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小区里踱步。

夜已深了，空气更变得冰凉。连路灯照射的光芒都好像被冻作一团，路两侧装饰的花草都齐齐静穆下来，我只能听见自己鞋跟跟坚硬的地面碰撞的声音。

哒哒哒……

拐弯，楼下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影。

朴志晟穿着他一贯爱穿得黑色大衣，双手放在口袋里，从发红的鼻尖可以看出来他很冷。但是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情，眯着眼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然后转过来面对着我。

我不想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也不想认为他会是在等我，夹紧自己的外套快步从他身边经过，连视线都没有偏移半分。

我的手臂忽然被人扯住，我甚至怀了一丝丝的期待看向他。他仍然是云淡风轻道

朴志晟圣诞节有酒会，要带女伴。

女伴？缺我一个？

宋诺熙我知道了。

但我还是毫无底气的答应下来，然后抽开自己的手，埋头往前走。

朴志晟停在身后片刻，也跟上来。

我能感受到他就在我身后，但是我不敢回头，只是往家的方向走，好使我的背影看起来决绝一些。怕让他觉得，我唯他不可。

开门的时候我忽然瞥见自己手上的戒指，心中颇有些触动，又想到这些天的冷战，苦笑了一下就要摘掉，身后的男人忽然又抓住我的手腕。

朴志晟把我的手举到我眼前，正色道

朴志晟你戴上它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这是宋诺熙跟朴志晟的婚戒，一旦戴上去就没有那么容易摘。

宋诺熙刚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会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平静的问他。

宋诺熙譬如婚戒。

他怔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朴志晟习惯使然。

宋诺熙是吗。

我微笑着抽回手。

宋诺熙就算是娜娜老师了解的人，你也这么毫不顾虑后果的结婚了，你不怕是你讨厌的人吗？

朴志晟我不讨厌你。

宋诺熙因为我跟你……过去的某个故人相似吗？

朴志晟你在胡说什么？

他眯起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转身烦躁的扯掉脖子上的围巾，甚至想直接摔到地上。但是最终只是死死掐在手里，我停在原地，试图平息内心的恼怒。

要怎么说呢，一直这样子冷战我也很难受，故意摆脸色也很累，明明很介意还要装云淡风轻更使人暴躁。我很想主动去说点什么，想两个人回家以后是平和的，甚至可以开个玩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啊，我也很喜欢。

但是对于我跟他之间一直模糊不清的那个存在，我想知道是谁，我想知道我跟朴志晟的认识是否有她的因素，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被当做了一个替代品。

或许朴志晟毕业闯荡这些年，在生意场上博弈，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早就习惯了把心思埋的很深。但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高兴会忍不住，看见喜欢的男人跟其他的女人一起会独自生闷气，本身平等的交易却发现被当做替代品以后会委屈。

我想知道他的态度，我不想当被动的一方，这多蠢啊。

朴志晟快去睡觉。

我以为朴志晟已经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但是他居然一直站在我身后。而此刻，他走过来，拿走了我手里被攥的变形的围巾。

就像是绷紧的弦遭到了最后一击，我居然很幼稚的喊

宋诺熙不要。

朴志晟噗嗤——

我转身要走，他绷得紧紧的脸忽然笑意盈盈。

有什么好笑的？

朴志晟调整了一下状态，严肃的抿起唇，看着我。

我垂下眼，绕过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而我所不知道的是，他在我离开后马上打了电话给娜娜老师，告诉他我将到来的消息。

事实上，我是打算去娜娜老师家里的。但是很巧的是，我在小区外遇见了那个偶遇过两次的都女人，她穿着薄薄的长针织开衫，里面是长到小腿的白裙，挎着包包，朝我笑笑。

她的脚步很飘，走近能闻到清淡的酒味。

？？？诶？又是你啊。

她笑着朝我挥了挥手，一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我正惊异夜里零下的温度她怎么不冷时，女人已经走近，豪迈的一揽我的肩，冰凉的唇贴近我的耳际，呼吸却很灼人。

？？？我们真是有缘，走，陪我玩。

的大脑飞速运转如何拒绝她，她已经拉着我坐到了便利店外的长椅上，欢天喜地的去里面拿了两盒牛奶出来，递给我一盒。

指尖相触，她的手真是像冰块一样。

？？？我很快就要走了，知道吗？

她撑着脸看着路边

？？？可是我好舍不得这里啊。

我脑子里都是她那天她跟朴志晟从公司里一起出来的场景，目光也久久不能从她脸上移开。

？？？我男朋友要结婚了，我明天要回美国了。

她似乎并不介意我没有说话，继续自顾自讲着。

她男朋友要结婚了，她要回美国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不过她有男朋友，那她应该只是朴志晟的同事才对。那朴志晟当时为什么要挂掉我的电话呢。

？？？他真的很好很好……个子很高，长的很帅，对人特别绅士。

我此刻的表情肯定很像一个看失恋女儿的老母亲，虽然现在很冷，但看她一个人又醉了，我又不忍心离开。

宋诺熙很好就结婚啊。

？？？他不要我了。

她猛地一挥手，牛奶撒了一地，差点溅到我腿上。

？？？他明明说，最喜欢看我弹钢琴，最喜欢看我穿白裙……

我老母亲的表情慢慢消失不见，甚至控制不了面部肌肉的变化。

？？？朴志晟，王八蛋。

脑子忽的被这句话全部占据，我的喉咙就像是瞬间被人掐住，都不敢大口呼吸。这是什么展开？

她男朋友……是朴志晟？那我是谁？

女人眯着眼转头看我，魅人的桃花眼中情绪万千。

？？？啊——好晚了，我要回家了。

她站起身走远两步停下，细细的高跟鞋并不影响她的平衡。

？？？有缘再见。

这有可能是我这辈子脑子转的最快的一次，我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像是要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她。

宋诺熙不要为了朴志晟伤心，你应该为你现在的行为伤心。因为掉价。

朴志晟才不会讲那种肉麻的话。他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一个不过见过几面连名字都不认识的人，一个是一起生活了三个月的人。我更应该选择相信谁还是知道的。

而且，装醉只把酒撒在领口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