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中篇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呢。

刚刚回到王城的我还有些发懵，却在踏入王城的一瞬间清醒。

断垣颓壁，死气沉沉。

映入眼帘的景观瞬间给我这胆战心惊的感受。

王城……发生了什么？

昔日的淳朴热闹消失得无影无踪，街上甚至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安充斥在我心中，肆意蔓延，践踏我心里的防线。

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王城发生了什么，找到伙伴才是我要做的。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美星她们有危险。

潘多拉没有，王城没有，甚至星学院里也找不到让我魂牵梦萦的那几个身影。

千万别在那。

我驱逐出脑海中那令我胆战心惊的想法，跑向我并不想去的地方。

事实上，我还是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耳光。

医院中的人多到不敢想象，但大多数都是已经结晶状的陷入昏迷的人。

我看到了。

是之江。

他靠在一间病房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脸沉重，为什么……你的眼底氤氲着水汽，似有泪光闪动……

我不敢想，我怕我想的成为了事实。

“之江……美星小月呢……？”

我斟酌着开口，努力平复因担心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

他没有回答我，却抬起了头。

目光如二月寒风，凉意从脚底蔓延到我全身上下，如置地冰原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我能感受到他颤抖的气息。

像是怒意，又像是极度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敢再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十分沉重，我有些喘不过气。

轻轻推开房门，看到的那一幕刺痛了我的眼睛。

还有我的心。

美星的脸色泛着病态的白，无一丝血色。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与她平时的活跃完全不同。她沉睡着，像个不谐世事的睡美人，却看不出一丝生气。

小月在美星旁边坐着。

她紧紧地握着美星的手，面色也有些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十分红肿的眼睛。

我听到她如小兽一般的呜咽，她像是努力抑制着眼泪，但泪水仍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泛白的脸颊边滚落。

我不能哭，美星还需要我，我要坚强，我要坚强……

我听到她这么说。

像是想到了什么，小月忍耐的样子突然崩塌，呜咽慢慢转为小声哭泣。

她因哭泣的肩头不停颤抖，她的哭声也荡漾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轻轻走到她身后，想要安慰她，想要抱抱她，却在将要触碰到她的前一刻丧失了勇气。

为什么……我不敢再迈出一步。

气氛无比沉重，我的鼻头突然很酸。

我看到小月突然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胡乱抹掉了在脸颊肆虐的泪水，将美星的手放到脸颊边摩挲着，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轻轻道：

美星只剩下我一个好朋友了，我要坚强，我如果不坚强了，美星怎么办……

这句话如抛下的一块巨石瞬间在我心底掀起巨浪，我绕到小月对面，我要当面问清楚。

“小月……为什么这么说？不是还有我吗？！”

我没有听到我想要的回答，也没有听到让我失望的回答。

小月一动不动。

“小月！回答我！”

我双手拍在病床上站起来，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贝。

小月猛然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锁定了我。

那眼神，令我绝望。

像是对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却比这还要陌生，还要冰冷。我再也看不到小月眼中曾能溢出来的柔情，只剩下满目我所不认识的陌生。

于我，如万箭穿心。

我的心似有蚂蚁啃噬，一点一点，吞噬原本温热的柔软，只剩一具冰冷可悲的空壳。

我从她的瞳孔倒影中，再也看不到原本属于我的一席之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我？我做错了什么？说出来好吗，让我改可以吗？！给我一次机会啊！”

我满心的话冲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喊出来，记忆就像潮水一般涌到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瑞拉与水月沧澜的大战，我看到了雾蒙蒙的天，我看到了被火笼罩的大地，我看到了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人们，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美星。

我看到了小月眼中的不相信，失望和绝望。

我也看到了躲在我水月沧澜的父亲身后的……

懦弱的我。

眼泪不受控制瞬间冲出眼眶，打湿了我的脸颊，肆虐着，蔓延着，喧嚣着我此时的感觉。

我清楚的感到腿部力量的丧失，重力使我跪倒在地上。

房间里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

我发现我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直……都是我的错啊……”

与之前的思想背道而驰，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傻子。

一样荒谬，一样可笑。

直到泪水被风干在脸上，我才发现我竟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出门去。

我已经失去了待在这里的资格。

一步三回头。

短短的几步路，我竟回了几次头。

一步步，像是走在刀尖上，疼得我走不下去。

我没有再看之江，他的目光依旧让我遍体鳞伤。

失魂落魄，我从未如此狼狈。

我抱紧双臂，仿佛这样才能给我一点安全感，能缓解我心底的痛楚。

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熟悉的感觉却让我眼前一亮。

道林！

我惊喜地一回头，追上他，拉住了他的手。

却没有拉住他。

我有些错愕。我再次追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道林？”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抬头想要看他的表情。

他目视前方的眼神终于落在我的面前。

可是，下一秒，我仿佛掉落十八层地狱。

他的眼中，失去了原本的柔和。

我看到的，只有苍凉，初见时的犀利与令我遍体鳞伤的陌生。

原本属于我的温柔，无影无踪。

若之江小月的眼神是审判我罪行的文书，那么道林的，是我被扔下地狱的绝望。

如同小月一般，他的眼中，不再有我。

像是嘲讽一般，他不再看我。

他推开我，径直走开。

心痛到无法呼吸，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

将自己抱得更紧些，我蹲在地上。

我想哭，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

肯定比哭还难看。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眼前瞬间浮现出一个画面。

我亲手，将水月宝石，送进了格雷大将军的胸口。

我十多年的养父。

道林的亲生父亲。

我干涩的笑声越来越小，渐渐成了呜咽。我想解释，却自知没有资格。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