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你自由了

　　出院那天，白轲去了趟城郊的墓园，也不知道是她妈的遗愿还是什么，她爸和她妈的墓邻在了一起。白轲还记得上次和沈岚见面也是在这块墓碑前，不过时隔多日，如今，她却到了里头，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白轲嘴角扯着抹讽刺的笑，她强忍泪水和她爸妈打了个招呼，又说了些心里话，然后双膝跪地，将手里的捧花放到了墓碑前。她起了个大早，此时不是扫墓的高峰时期，周遭除了风吹枝桠的细微声响外，再无别的动静。她就这么跪坐在墓碑前，闭上眼睛，聆听着冬风的声音，独自待了好久好久。

　　人生在世，好多东西都会变，活人会死，亲朋好友会分离，白轲逼着自己去接受，接受世事无常，接受悲欢离合。心里再多苦闷与悲伤，也别去要死要活地作死。

　　灰沉沉的墓碑石折射着细碎的微光，正值冬末春初，树枝梢头嫩芽萌发，墓园里一片宁静祥和。她在墓碑上轻轻拍了两下，扶着坚硬的石板站起身，跟她爸妈告了个别，然后裹紧身上单薄的外衣，转身离开了。

　　然而还没走出墓园，白轲脚步就一顿，前方几米远栽了颗槐树，而那槐树的阴影之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裹着冰冷的晨雾，不知等了她多久，正是谢熠城。

　　白轲整颗心都揪住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熠城了，或者说，她并不想、也不敢去面对谢熠城。沈岚的死虽和他没关系，但也因为他接到电话后刻意隐瞒，导致白轲连她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实话，白轲心里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而且手腕处的割伤还隐隐作痛，她用自残才逼得谢熠城放她出来，她想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总之先别主动靠近他了，白轲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而谢熠城见到她退后的举动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站立在那一片阴影之下，在凛冬散尽的阳春三月里，凝视着阳光之下的她。

　　白轲见他没动，也没上前，不由一愣，后退的动作也停滞下来。就在这时，她见谢熠城薄唇微动，冲她轻轻说了句什么，即使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白轲也听清了，听得一字不漏无比清晰，谢熠城对她说——

　　“你自由了。”

　　简而又简的四个字，白轲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谢熠城的字典里没有放手二字，如今他说出这句话，难免让白轲觉得惊世骇俗，她道：“……你说什么？”

　　谢熠城迎着白轲难以置信的目光，似乎半酸半苦地笑了一下，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白轲心脏一紧，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理感受，明明听到这句话应该很庆幸才对，她终于获得了那梦寐以求的自由。可实际上白轲眼眶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哭，可就是感觉胸口闷闷的，不哭一场不舒服。

　　谢熠城见她哭了，眸光一动，似乎很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可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忍得双手紧握成拳，指尖都泛着白。他怕再靠近一步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白轲在心里告诫自己别犯贱，想要自由的人是你，如今他终于如愿放你走了，你哭个什么劲，哭个屁啊。白轲拼命止住泪水，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冲谢熠城扯出个似喜似悲的笑容，“谢谢……”她哽咽的声音细弱得仿佛一根将断未断的线，“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谢熠城闭了闭眼，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还有，不想笑就别笑，笑得可真难看，”他难得对白轲毒舌了一次，“不过你哭起来更丑，所以别哭了。”

　　白轲抹掉眼角的泪，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沉默良久后，还是谢熠城主动打破了寂静，“以后还是多笑笑，我希望你能快乐……不然我会后悔放你走的。”

　　白轲点点头，她此刻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就像一团着了火的稻草堆，浓烟滚滚，除了弥漫的烟雾，什么也看不见辨不清。

　　她不知道该对谢熠城说些什么，又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面对他，白轲近乎机械地往谢熠城走了两步，然而走到他跟前，却又什么也没说，侧过身与他擦肩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