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手机上还装了定位追踪器，白轲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索性打了个车去了手机专卖店，将旧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装到了买来的新手机上。
谢熠城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没了GPS定位，恐怕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她。
白轲在大街上晃来晃去，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租的公寓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谢熠城绝对会第一时间去那儿找她。
白轲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好的藏身之所，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索性也懒得再想这么多，先填饱肚子再找落脚点吧。
白轲来到一家小餐馆，挑了个最靠边的角落位置，坐下后没多久，一个服务员手持菜单走到了她餐桌前，白轲收起手机抬脸一看，看着眼前的寸头少年顿时就愣住了。
“卧槽！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高航瞪大眼睛看着白轲，“妈的，一个多月没看见你人，微信电话也联系不上，老子还以为你出事了。”
白轲瞧他这活见鬼的表情叹了口气，“别一惊一乍的，能出啥事，这不好好的。”
“操，老子白担心你这么久了，”高航盯着白轲，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交集，“没事就好，阿轲……这么多天不见怪想你的。”
白轲咳了两声，被他这热切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先别说这么多，把菜单给我，饿一天没吃东西了。”
高航哦了声，收敛住内心的狂喜，将菜单递给她道：“自己看看，要吃什么？”
白轲接过，随便扫了眼，“唔，两碗酸辣牛肉面吧。”她看向高航：“你吃不吃？”
高航呲牙一笑，“谢谢，我吃过了。”
“那就一碗。”白轲将菜单还给他。
高航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了，没过多久就端上来一碗色香味俱佳的牛肉面。
“钱付了，请你吃的。”
白轲挑挑眉道了声谢，她抽过筷子拌了拌面，觉得这牛肉面里的牛肉片格外多。
高航在白轲对面坐下，”对了阿轲，你这么多天都整啥玩意去了啊？半点影子摸不着，我还以为你和张媛一样人间蒸发了。”
听到张媛这两个字眼白轲心口咯噔了一下，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张媛不见了吗？”
“嗯，失踪好一阵子了。”高航盯着白轲有些讶异的表情，浅棕色的眸子带了丝探究之意，“哎，你不知道？”
白轲不动声色，“不知道啊，怎么了？”
“没什么，”高航拧着眉头：“前段时间帮忙贴了张寻人启事，我以为你看到了。”
“呃……没注意，”白轲低头吃面，尽量若无其事地问他：”哦对了，你报警了吗？”
“我报警干嘛，老子贴张寻人启事就算大发慈悲了，”高航说着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包烟，烦躁道：“这女疯子不见了最好，省得一见面又他妈拿刀砍老子，神经病一样。”
白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报警，不然恐怕就麻烦了。
高航将香烟夹在指尖，要点燃前将礼貌性地问道：“烟瘾犯了，介意我抽根吗？”
白轲点头，“介意，我不吸二手烟。”
高航一愣，随即将烟和打火机一并放回兜里，“好吧，那我忍一下。”
白轲盯着他，眉头微蹙，“烟瘾都抽出来了，不打算戒？真不怕得肺癌？”
“不抽心烦，”高航无所谓地耸耸肩：“而且老子又没女朋友，有啥好戒的。”
“戒烟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怕女朋友不喜欢吸二手烟呗，”高航笑着看她：“对了，谢熠城这跟屁虫呢？今儿怎么没粘在你屁股后面，你俩吵架啦？”
“唔……差不多吧，”白轲不打算和他过多解释，“总之我最近要躲着他点。”
高航挑挑眉，“你要躲哪去？”
白轲喝了一口面汤，味道不错，酸辣可口，鲜美多汁，她抽过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这个，我也没想好……再看吧。”
高航一听这话，似乎有话想对她说，可又碍于什么半天说不出口，急得做了一串抓耳挠腮的小动作。白轲古怪地盯着他，“你猴子啊，长虱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啊。”
少年抓了把贴着头皮的发茬，吞吞吐吐道：“你要没地方躲……可以上我那。”
白轲皱起眉想了想，万一被谢熠城知道了，这家伙一气之下把高航家炸了可咋整，白轲并不想连累他，“谢谢啊，不过算了。”
高航一愣，瞧白轲这一脸纠结的表情，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担忧，“咋的？”
“那小子还能把我家炸了不成？”
白轲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她觉得谢熠城这小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高航笑了：“炸了就炸了呗，只要他敢炸。那破房子炸了老子也不心疼。”
白轲随口一问：“炸了你睡哪？”
“睡他家啊！”高航翘起个二郎腿，“他把我家炸了我去跟他睡不理所当然么。”
白轲不知该说什么，埋头嗦了两口面。
高航盯着专注吃面的白轲，“你也可以住酒店，不过你带身份证了吗？”
白轲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对哦，把这茬给忘了，她身份证没带在身上。
白轲摇摇头，高航叹了口气道：“那你总不能睡大街吧，女孩子家家的。”
白轲咬着筷子，心想说的也是。
“你要是不嫌我那乱，就去我家凑合一晚好了。”高航坐姿吊儿郎当的，浑身不知从哪冒出股匪气来。他放下二郎腿，冲白轲呲牙一笑道：“放心，老子不对你耍流氓。”
白轲眯起眼看着他，高航这口大白牙在灯光下闪着炫目的光，炫得白轲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点头道了声好。
见她答应，高航顿时眉开眼笑，“那你先吃面，我去和老板娘说声今儿提前下班。”
白轲点了点头，三两下解决完这碗面，拿起手机揣进裤兜，去了餐馆外面等他。
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为首的少年单手插着兜，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套头卫衣，肩上胡乱搭着个外套。扎着马尾的少女跟在他身后，两人始终保持着五米远的安全距离。
高航回过头看白轲，见她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戒备什么，笑着逗她：“至于么阿轲，不就上我家偷个情吗，搞这么紧张？”
白轲白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人话。”
高航哈哈大笑，“说错了，是上我家和我睡一晚。”
白轲瞪着他后脑勺，“谁要和你睡一晚了！”
高航转身看她，笑的一脸匪气，“那你紧张个屁，我也不睡你啊。”
“我哪紧张了，”白轲有些无奈，“谢熠城神出鬼没的，我只是警惕他的出现。”
闻言高航脸色一变，拧着眉大步朝白轲走了过来。他一米九的高个子，五官桀骜深刻，再配上那一脸嚣张不耐的表情，总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错觉。
白轲见他靠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可高航却步步紧逼。
白轲净身高一米七二，在女生堆里还算高挑，可高航人柱似的往她跟前这么一戳，看她时又不弯腰又不低头，白轲愣是要仰着脖子才能和他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高航板着张脸不笑时，白轲觉得他像是另一个人。
虽然看着冷了点，但是酷到不行啊。
就在这时，高航舒展开眉头，冲白轲呲牙一笑，“嘿嘿，你这么不想看见他啊？”
“……”
他那口白牙简直亮到反光，犹如黑社会老大般冷酷凶狠的气场在他露齿笑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白轲扭过脖子，绕开他闷头往前走。
高航挠了挠后脑勺，也抬腿跟了上去，他个高腿长，没两步就追上了白轲。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白轲侧过脸看他，问了个一直让她感到匪夷所思的问题：“高航，你个把抽烟当家常便饭的人，怎么这口牙就抽不黄？”
白轲不无羡慕地嘟囔着：“抽不黄就算了，还这么白。”
闻言高航大笑两声，不假思索道：“因为老子帅呗。”
白轲无语，“这和帅有什么关系？”
高航耸耸肩，“你见过哪个帅哥有一口大黄牙的？”
白轲心说也是，两人瞎扯淡随便聊了会，没多久就来到了高航家门前。
高航都不用拿钥匙开锁，脚一踹就把门给吱呀一声踹开了。
白轲嘴角抽搐了下，“你都不锁门的吗？不怕家里进贼啊？”
高航率先进门，给她开了盏灯，“怕啥，又没啥玩意好偷的。”
灯光亮起的瞬间，白轲看清了高航家里的脏乱，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我去……乱室佳人非你莫属啊高航，你家乱成这样小偷进来都要开导航吧。”
“有那么夸张吗？”高航避开门口的一大堆垃圾，往屋内走去，没走两步脚上一滑，差点被一听可乐易拉罐绊倒在地。
“我操！”高航骂了声，又回头提醒白轲，“垃圾忘扫了，阿轲你进门别摔着。”
白轲一脸牙疼的表情，啧啧两声道：“别说小偷了，老鼠进门窜一圈都要迷路。”
闻言高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去拿扫帚把地上的垃圾清理一下，可没走两步碰上地面一摊滑溜溜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扑通一声，脚底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嘶——”高航揉着腰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我操了啊，这啥玩意儿黏糊糊的。”
白轲见他一下摔两跤都不敢进门了，站在门口惊悚地瞪着高航，“我他妈还是去睡大街吧，大街都比你家干净多了。”
“我操阿轲别！”高航伸出尔康手试图挽留她，“你来都来了，走啥走啊。”
白轲双手环胸往门边一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请问我睡天花板上么？”
地面上一片狼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基本上把这间小屋给堆满了，乌烟瘴气的，甚至没有白轲的一块立足之地。
高航捡起刚才绊他一跤的易拉罐，手上一用力直接捏扁了，“你要是想，也可以。”
白轲嘴角要笑不笑地上下两次，“我他妈又不是蝙蝠，不会倒挂着睡觉。”
高航将易拉罐准确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白轲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迈开腿走进门，“说实话，你屋子真像被谢熠城拿炮弹轰炸过似的，乱成这鬼样子。”
餐桌上一片混乱，油污浸染桌面，凳子东倒西歪，地上垃圾成堆，床上的被褥也没叠，换下的衣物堆在沙发上，简而言之凌乱不堪，估计贼进门了都不想偷东西。
高航闷头听着，无力反驳。他也不是懒得打扫卫生，而是觉得没劲，反正家里弄得再干净也是他一个人住，有什么好打扫的。
白轲注意到高航裤腿上沾了一大片油渍，她看向地面上洒落的那桶没吃完的泡面，顿时了然，心口升腾起一股火气来，“高航，你他妈还真是爱生活、爱自己啊。”
“爱生活爱自己”这六个字被白轲咬得很重，高航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面部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他并不想让白轲知道自己颓废消沉的一面，搜肠刮肚地想着借口，试图补救一下：“呃那个……有时候懒得做饭我就吃泡面了，我这平时也没人来，就我一个人，我就没怎么收拾……”
他说着，动手把东倒西歪的桌椅摆正，又企图把杂乱无章的沙发收拾出一个可以供人坐的地方，被白轲扬手阻止了。
“坐个屁啊。”白轲心里有火，她避开地上成群结队的泡面桶，去拿摆在角落的扫帚和簸箕，这卫生工具也不知道高航多久没使用过，还结了一层黏黏的蛛丝尘网。
白轲叹了口气，心想真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她掐了下眉心，强行压下心头燃起的火气，帮他清理地上堆积成山的垃圾。
“不用了阿轲，我来就好。”高航忙上前抢过白轲手中的扫帚，白轲也没和他争，去厨房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抹布，浸湿水又拧干，帮高航擦起油渍遍布的餐桌。
令白轲恼火的是，本该吃饭的餐桌却没有摆任何残羹剩饭，有的只是吃了半桶已经发霉的泡面、还有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和一大堆灰蒙蒙的烟蒂。
“你他妈——”白轲心里怒气冲天，实在是忍无可忍，回过头冲高航低吼：“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啊！不想活了就直说，有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吗？”
高航扫地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那不经心的模样让白轲更加恼火了，“真服了！你这活的还像个人样吗？再这样下去你要哪天死在自个家了，都他妈没人给你收尸！”
高航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安静听着白轲训他。
白轲见他也不反驳，训了一会也郁闷地闭上了嘴。
她又不是高航什么人，也没资格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白轲叹了口气，她也是这时才意识到，高航其实是个很善于伪装的人，伪装技术好到能让别人看不出任何半点异常。
白轲也是真的佩服他，这一心想死的厌世少年，到底是他妈怎么有脸在她面前装出一副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样子！
高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盯着白轲那双燃着火苗的眼睛，感觉心口有股暖流涌过。有她在，这个死气沉沉乱得像狗窝一样的房子，似乎终于有了点烟火气。
两人忙活了四五个小时，总算是把狗窝收拾得像个家了。白轲擦了把汗涔涔的额头，在寒冬腊月的天气忙活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还累得浑身腰酸背痛，白轲瘫倒在了沙发上，连澡都不想洗了。
高航擦干净手，迈开腿坐在白轲身边，想伸手去顺她带着热汗的发丝，手指刚抬起来，又怕会引起她的反感，于是不尴不尬地吊在了半空。
白轲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她抬眸扫了高航一眼，用眼神询问：干嘛？
高航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道：“辛苦了阿轲，谢谢。”
白轲嗯了声，见高航又想抽烟，这次没再阻止，反而还道：“给我也来一根。”
高航讶异地挑了挑眉，“你不是戒烟了吗？”
白轲将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上，用手指揉了揉倦怠的眼皮，“又累又困，抽根烟提提神。”
“好吧。”高航没拿他裤兜里的劣质烟，而是从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兜里摸出一根中华递给她。白轲接过来叼在嘴里，高航见状掏出打火机，凑上前给她点燃了。
白轲深吸一口，香烟里的尼古丁含有提神作用，让她整个人精神不少。她看向身边吞云吐雾的高航，笑着打趣道：“你真是我大爷啊，上你家睡一晚还累死累活的帮你搞了个大扫除，你平时都不搞卫生吗？”
高航笑笑，“也就一个月没搞吧。”
他低下头吐出口烟雾，心想要早知道今晚会把你带回家，我绝对会提前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白轲叹了口气，“高航，你要不找个女朋友管管你吧，实在不行找个勤快爱干净的男朋友也行啊。”
闻言高航皱起眉，“男朋友就算了。”
白轲笑着逗他：“性别这块别卡太死啊，同性之间也可以有真爱啊。”
高航拿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我知道，可我心里有喜欢的女生了。”
“真的假的？”白轲面露惊讶，好奇地问他：“你喜欢哪个小姑娘哦？”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惹到高航了，他沉下了脸，半晌才开口道：“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她没用，老子压根没机会。”
白轲将香烟夹在指尖，“怎么说？”
高航郁闷地看了她一眼，猛吸了一口烟，“她有男朋友了，我总不能干横刀夺爱这种缺德事吧。”
白轲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那你可以换个人喜欢嘛，天涯何处无芳草……”
高航打断她：“要他妈真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就好了。”他用手指掐灭燃烧着的烟头，扔进烟灰缸，突然起身站在白轲面前。
高航单眼皮，眼皮很薄，因为个高，他看人的时候都要垂着眼睫，目光从他细长的眼角流出来，总有种倨傲自矜的意味。
白轲被他这凛冽的眼神盯得莫名有些紧张，高航脸上没有笑意时，轻而易举就能给人带来很强的压迫感。她不自在地侧过脸，就听高航那磁性的烟嗓响起：“阿轲，喜欢你没用，那又怎么样，没用老子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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