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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恶意

囚笼

  校园暴力貌似在每所学校都难以避免,施暴者专挑软弱好欺负的人下手,像高一这种连说句话都结巴的男孩,自然就成了熊鹏等人的欺凌对象。这种人净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好像只有靠欺负人,才能找寻生活的乐趣。

  

  当老方问及熊鹏霸凌同学的原因,这壮汉不耐地回答:“总之老子就是看他不爽,死结巴活该被人欺负。”

  

  那时高航正好抱着高一从办公室路过,听到熊鹏这番话猛地刹住脚步,他有种强烈的想把这傻大个当成沙包往死里揍的冲动。

  

  高一捏紧拳头,憋屈得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办公室外还有保安在门口拦着,不然高航早冲进去将熊鹏暴揍一顿了。

  

  “总之老子就是看他不爽。”

  “死结巴活该被人欺负。”

  

  办公室里的老方听到熊鹏这俩回答气得头发都差点白了,他垮着张国字脸心想:这种学生心性简直坏到了极致。

  

  “操他妈,这傻逼。”无法用拳头发泄的高航只好骂熊鹏两句解解气。

  

  高一没有说话,将脑袋埋进高航手臂,像是遭遇危险逃避现实的鸵鸟般。

  

  他现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令他惊悚的并非校园暴力,而是熊鹏说出那句话时语气里满满的恶意。他从来没料到对方一直以来欺负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深仇大恨,仅仅是看不惯自己是个结巴而已……

  

  办公室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学生聚齐在这里凑热闹,高一看见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同朋友八卦时,心里不免纳闷,他觉得这些人说话都是事先写好背下来的,不然怎么那么轻松,说一大堆话都一点磕绊也不打呢?

  

  可能是他的性格太过内向自卑,每一次和别人说话时就紧张的不行,一紧张他就结巴,一结巴心里就慌,越慌越说不好。而人们通常也没耐心听完他磕磕绊绊的表述,他们会打断他、忽略他、敷衍他、看不惯他,或者以此为由嘲笑一顿再狠狠教训他。

  

  高一觉得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口吃怪物,他心里愈发憋屈难受,一下没控制住情绪,缩在高航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正在气头上的高航被高一的哭声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抖将怀里的泪人丢了出去。见高一哭得如此凄惨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高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更加用力的紧紧抱住了他。

  

  有不少同学听到哭声朝这对紧密相拥的人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带着好奇与不怀好意,高航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当即就迈开他的大长腿朝医务室飞奔了去。

  

  只是当高航一脚踹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谢熠城那张冷酷无情的冰块脸。

  

  他被冻了个哆嗦但也来不及管那么多,心急到冲着谢熠城大声嚷嚷道:“校医呢?我靠校医哪去了你小子看到没?”

  

  谢熠城没搭理他,他扫了眼高航怀中抱着的人,意识到是高一后脸色瞬间更冷了,像是突然降至零下十几度的气温。

  

  白轲见谢熠城不说话从他身后探出头回复道:“给我看完腿伤后就走了。”

  

  “走了?”高航心生不满,“他一个校医不好好在医务室待着瞎跑什么?”

  

  白轲闻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谢熠城道:“被他赶出去的……”

  

  高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压着脾气将高一安置到了另一张病床上,然后撂下一句等着之后便冲出去找校医了。

  

  高一这会已经没哭了,只是眼角还泛着红,他抬手擦了一把湿润的脸颊,下意识往谢熠城那边看了眼,然后吓得立马扭过头,屈起腿将脸深深埋在了膝盖上。

  

  太吓人了他的眼睛……

  

  高一心头一震,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在两人眼神交会的那一瞬间,他被谢熠城眼里蕴含的阴沉黑暗所冲击。

  

  他能够感受到来自谢熠城赤裸裸的敌意和杀意,这难免让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白轲没察觉到高一的不对劲,她看着缩成个刺猬的小结巴,脑海内不由想到了高一三番两次遭遇校园暴力的事情。

  

  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时候就像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行,就算隧道里亮起了再大的光,也难以驱散有些人在前行途中内心所滋生的阴暗想法。

  

  这些想法在日积月累中不断凝聚,凝聚成对他人无边的恶意。白轲不由想到了那瓶从天而降的花盆,她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竟有人想致她于死地,人性中的恶意还真是十分可怕的负面能量啊,让人寒毛凛凛。

  

  就在她内心感慨时,医务室的门被人很轻地推开,白轲往门口看去没看见人影,但她知道刚才推门的人绝对不是高航,这暴脾气少年开门从不用手,向来是一脚踹开。

  

  “谁在那?”谢熠城冷冷的问了句,随着他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来一位白裙少女,杨倩一进门就将紧张的目光落在白轲身上。

  

  她秀眉微蹙,化着精致淡妆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谢熠城看着内心的厌恶达到了极点。他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心想真是一个虚伪做作的死女人,恶心到头了。

  

  杨倩看不穿谢熠城的内心想法,她掩上房门走近医务室,注意到白轲那缠着绷带的小腿,故作惊讶地微微瞪眼,随即一脸担忧地捂住嘴道:“阿轲,你怎么把腿弄成这样啊,真是太不小心了,还痛不痛啊?”

  

  好像在演戏,白轲想。不过表面上拆穿人家也不好,白轲扯扯嘴角回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痛会把腿缠着个木乃伊吗,不过现在也好多了,谢谢关心。”

  

  杨倩闻言笑了两声,“你这个木乃伊的形容词用得还挺生动啊,”她用手捂住不断上扬的嘴角,“腿好多了就行,这几天要多注意下啊,不要进行剧烈活动也别……”

  

  杨倩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熠城打断道:“这种废话就不用你再说一遍了,校医会操心的。”他对别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你演够了没?演够了就快点滚。”

  

  杨倩猝不及防被人怼,那双用眼妆刻意化大的眼睛望向谢熠城,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在瞎说什么啊,身为学弟你就是这么和学姐说话的吗?一点礼貌也没有。”

  

  谢熠城冷笑一声,语气厌恶,“我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跟你说话我真心礼貌不起来,”他一脸嫌恶的扭过头避开杨倩的目光,“还有你别看着我,恶心得我想吐。”

  

  “……你!”杨倩被怼了个体无完肤,气得眼睛瞪得老大,她说不过谢熠城只好将气撒在白轲身上,“阿轲你也不管管他!你就是这么教他说话的吗!我真是服了。”

  

  白轲躺在病床上真是躺在也中枪,“不是我他妈管得住吗,嘴长在他身上。”

  杨倩还想说话,谢熠城突然站了起来朝她走去,他来到杨倩面前,脊背挺得很直,这么一看完全是在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只有面对白轲时他才愿意弯下腰。

  

  谢熠城看着身穿洁白长裙的杨倩,不由想到了在三楼扔盆栽的那抹白色身影。他冷着脸,从他神情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唯独眼神能透露出他阴霾密布的内心。

  

  他张嘴,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刚才做的是嘴型,那是无声的一句:

  

  “我要杀了你,不知好歹的死女人。”

  

  杨倩仰起脸对上他那双阴冷的眼睛,吓得不受控制的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有些恐惧的吞了口唾沫问:“你刚说了什么?”

  

  谢熠城咧起嘴角笑着,清新俊逸的脸上再度浮现孩子气的笑容,他罕见的说话礼貌了一次,“学姐,我说,请你离开这里。”

  

  杨倩被他反差极大的态度转变愣住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他全身射出一股由负面能量凝聚而成的暴戾之气,那样子和他现在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在无法连贯。

  

  杨倩看着一阵头皮发麻,她愣了一会后几乎是逃跑似的推开门,快步离开了。

  

  谢熠城一路目送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待她走远后才收起了嘴角咧开的弧度。

  

  他转身面向医务室的白轲,脸上虽然没了笑容,但看上去却莫名觉得柔和亲切,因为他看向白轲时眼睛里干净得毫无阴霾。

  

  “烦人的苍蝇我替你赶走了,白……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他来到病床前轻轻握住心爱女孩的手,白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皱起眉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高一在另一张病床上安静地充当着背景板,他什么话也不敢讲,他怕说话结巴然后谢熠城嫌自己烦,也将自己赶出去,所以即使是伤口疼也一声不吭的隐忍了下来。

  

  好在没忍多久高航就带着校医匆匆赶来了,这暴脾气少年一脚踹开门时把高一吓了一大跳,以至于面对他又开始抖个不停。

  

  高航见这个小结巴一看到自己就发抖,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真搞不懂了,老子又没长成熊鹏那寒碜样,你看着我这张帅脸老吓得发抖是为啥。”

  

  “……”

  

  高一直摇头不说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高航一瞧嘿了声,“你当心抖出癫痫了。”

  

  高一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见高航冲自己呲牙一笑,吓得又立马垂下了脑袋,敏感的像只被人碰到触角就缩进壳里的蜗牛般。

  

  其实他发自内心的觉得高航这人挺好相处,但可能是校园暴力让他对这类校霸款男生有了阴影,导致他一看见暴脾气少年时就条件反射性的发抖。

  

  高航见他抖得跟患了帕金森疾病似的,心里难免烦躁:“咋回事啊老弟,能不能吱个声,你说你抖啊抖的就算了,但能别只见到我一个人发抖成吗?”

  

  高航的语气已经开始不爽,高一一听更怂了,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对不起……我控,控,制不住。”

  

  白轲见小结巴急得不行,便替他解围,玩味地打趣高航,道:“还能为啥,要怪就怪你自己长的太帅了,帅破天际帅炸苍穹,帅得高一他都吓破了胆,一见到你这张帅脸就抖个不停。”

  

  白轲这番言论可能是说到高航心坎里去了,他紧皱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那被夸得可谓是神清气爽心神荡漾,很骚包的从前往后摸了把头发,冲白轲单挑一边眉道:“那可不,老子可谓是花式帅。”

  

  “……”在一旁黑着张脸的谢熠城抿了抿嘴,差点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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